楚希声飞驰数十里,返回西山镇楚宅的时候,望见吴媚娘就立在自家门口。
她拿着烟枪,背倚着大门口的石狮,柳眉紧凝,神思不属。
楚希声面色青沉如铁的走了过去,眸光冷冷的看着她:“青云是怎么回事?他这次出了事,为何不给我递个声息?”
“楚堂主这是向我兴师问罪?”
吴媚娘醒过神后,微一摇头:“是青云不让我说,他不想把你卷入进来。我也觉得,这桩事你还是做壁上观最好,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
她弹了弹烟枪里的灰,语声低沉暗哑:“不过你既然主动问起,那我就把情况跟你说明白。这是左天路的仇家,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楚希声挑了挑眉:“仇家?什么仇家,能让我问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是当朝大理寺少卿!”
吴媚娘吐了一口白烟:“昔日左天路在都察院当御史的时候,曾经将此人弹劾到丢官弃职,贬至南疆为官,结果他一家七口人因瘟疫死了五个。如今此人官复原职,自然千方百计想要报复回来。左天路原本在朝中根基稳固,有着众多同僚为奥援,可他偏偏蠢到去弹劾‘当十大钱’,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吴媚娘看着楚希声:“大理寺少卿古为‘廷尉正’,是廷尉的副手,主掌刑狱,负责审理侦办天下所有刑狱重案,位高权重。此人要置左家于死地,轻而易举。他想要捏死你一个区区八品,也同样如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别看你现在已是秀水郡数得着的人物。可在大理寺少卿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他轻而易举,就可让你成为朝廷通缉的江湖要犯,无相神宗是不会收纳作奸犯科,有朝廷案底之人进入神宗的。所以为你的前程,为你的妹妹着想,你还是尽量避开为上。”
楚希声的眼微微一凝,他脸色黑沉:“就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这案子是天子定下来的,左家翻不过来的。如今之策,只能尽量用银钱疏通,尽量减轻刑罚。”
吴媚娘一声哂笑:“青云已经将他手中的家财委托给我,让我代他疏通,这桩事你就不用管了。”
她说完这句,就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走过去。
楚希声看着她的背影。
就在吴媚娘即将登车之际,楚希声忽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大理寺少卿可能不打算让左家有入京受审的机会?在进京的路上就会将他们解决?”
吴媚娘闻言错愕,回头看着楚希声;“此言何解?”
“那些天衙锦衣卫有很大问题,不知道你有没有查过?”
楚希声背负着手,语声凝冷:“他们令左家住着最差的牢房,给他们吃馊了的饭食,甚至用某种看不出痕迹的方法,对左家的人用过刑。青云还在言辞中向我暗示,说他给钱都没用。
奇怪的是,我刚才去郡城,只用了一千两魔银,他们就许我与青云见面,对我也和气极了,你说这奇不奇怪?究竟是什么情况?”
吴媚娘初时不明其意,随后她面色渐渐变化:“你是想说,他们可能是做贼心虚?”
那些锦衣卫既然对左家满怀恶意,那完全可拒绝楚希声与左青云见面。
可他们偏偏同意了。
——除非是这些人不愿激怒楚希声,引来楚希声进一步的行动,导致他们想要做的事节外生枝。
吴媚娘又回思着她昨日进入牢狱,与左青云见面的情况,她的脸色微微发黑。
有许多细节,她其实是能注意到的。
“查一查吧,看看那些锦衣卫的根底。衙内的所有家小,都在他们掌握当中,他顾虑重重,有什么话都不敢对我们说。”
楚希声又眸光暗沉,警告性的瞪了吴媚娘一眼:“有什么消息,与我通个声气。”
他说完之后,就径自走入到了楚家大门。
吴媚娘则呆立原地,凝眉不展。
她认为楚希声的猜测,很有道理。
左家的形势,远比她之前以为的,还要恶劣十倍!
那位大理寺少卿,也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心狠手辣。
吴媚娘沉思片刻,随后就毫不犹豫地登车:“走,我们速回郡城!”
她得查一查这些天衙锦衣卫的根底,看看他们究竟是哪路人马,与那位大理寺少卿有何关联。
楚希声步入自家大门,就见外堂的校场上黑压压的跪了许多人。大多都是麻衣短裳,外罩皮袄的打扮。
他见状微一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