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晏懒懒朝崔瑶儿看了一眼,“王妃不信,大可问一问崔家姑娘。”
崔瑶儿就在燕珺之后来了这梅园,恰巧将宁雪那番造作的举止瞧在眼里,心里嫌恶至极,她娴静地施了一礼,
“回王妃的话,臣女与家里嬷嬷行到此处散心,恰恰将整个过程目睹在眼,臣女作证,燕少夫人所说一字不差。”
宁宣气得没脾气了。
宁晏没功夫跟她掰扯,直接吩咐道,“将她带走!”
强将手下无弱兵,宁晏这批婆子都是个顶个厉害,两人开路,四人抓住宁雪与宁家那名嬷嬷,径直把人给拖出了园子,宁宣与婢女拦都拦不住,只得追了过去。
如月替宁晏将手串给拾了起来,轻轻放在手帕上,宁晏深深看了一眼邵嬷嬷,示意她重新安排个地方给燕珺二人相看,率先带着人离开。
崔瑶儿望着她背影深深作了一揖,燕家少夫人的行事作风还真是有趣,明明白白栽赃陷害,不过对付这种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与燕珺同时松了一口气。
宁晏这厢要将宁雪带去惩戒院,交由寺庙的人来处置,宁宣只得将看热闹的人轰走,最后拖着她到了一偏僻的院子。
“宁晏,你到底安得什么心,都是一家亲姊妹,你却当着外人的面来算计自己人。”
宁晏立在廊庑外,紧了紧披衫,淡声道,“长姐,你撺掇着自己妹妹丢人现眼,是嫌宁家声誉不够坏吗?还是把别人都当傻子,任由你耍心眼?”
宁宣脸色极是不好看,指着梅园方向骂道,“让雪儿嫁给燕珺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是庶出的,谁也不亏了谁,一家姐妹成为妯娌也算美谈,你非得跟宁家断得这么干净吗?还是你们燕家早就倒向了东宫?”
宁晏心倏忽一紧,抬目幽幽看着她,
也对,随着粮荒一案渐渐浮出水面,霍家现在被架在火上烤,舆论风声对霍家与三皇子越来越不利,三皇子这是狗急跳墙,想拉拢燕翎。
“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并不懂朝政,但我知道,人要坐着吃饭,不能跪着讨米”她斜了一眼跪在院子里狼狈不堪的宁雪,带着燕家人大步离去。
宁雪听得宁晏那话,双目一阖,泪水横陈,“长姐,我早就告诉您这招不灵,您非不信,非要按着我来丢人,这下好了,我也没脸见人了,四妹妹被莲姨娘牵连,如今嫁不出去,我也跟着无处安身,还请长姐以后安生些吧,咱们宁家没沾着您的光,反倒名声越来越差劲”
宁宣看着宁雪软糯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跺跺脚,气得拂袖离去。
宁晏回到客房,下人已取来斋饭,各家回房用膳,宁晏顺带问了燕珺心意,燕珺支支吾吾点了头。午后宁晏请崔夫人过来喝茶,崔夫人笑容满面朝她颔首,“成了,我家那丫头是个好的,你放心,该教的我会教她,绝不让她给你添麻烦,对了,她一再称赞你,说是以后要跟着你学呢。”
宁晏摇头叹息,“哪里,我这是掰开伤口擦盐,无可奈何,面对无赖,你只能比她更无赖。”
崔夫人押了一口茶,深深看着宁晏,“弟妹这性子合了我的脾性,我也是这般认为。”
如此一来,两对新人都看对了眼。
接下来燕家又要办喜事了。
眼见天色不好,大家赶忙收拾行囊回京,偏生门还没出,急雨浇下,寒风裹来,顷刻间门庭湿了一大半,大家只得躲在客房内歇着,避避雨再行筹划。
宁宣气急败坏回了听音阁,沿着楼梯上来阁楼,看到三皇子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与人对弈,那人穿着一身黄色的道袍,浓眉大眼,眼神却极为犀利,他瞧见宁宣进来,无声施了一礼,悄然退了出去。
三皇子余光瞥见宁宣蹑手蹑脚走进来,他头也未抬,问道,“怎么样了?”
宁宣跪在他身侧沮丧道,“没成,那宁晏半路掺和一脚,阻拦了我的计划。”
“是吗?”三皇子眉头一挑,手中捏着一棋子,兀自思量棋局,经过一年的浸润,他浑身也染出几分天潢贵胄的沉稳来。
朝廷内外明里暗里有人来投靠他,他身边聚了不少三教九流,今日到此,并非陪着宁宣游山玩水,而是来见一要紧的人物。
宁宣见三皇子许久没吭声,嘟着嘴埋怨道,“殿下,妾身已替您试过了,燕家是铁了心不接受您的招揽,您也瞧见了,东宫老臣暗地里走访燕翎,宁晏又一而再再而三撇清与宁家关系,三司查案,于霍家如此不利,也不见燕翎搭把手,种种迹象已表面,燕翎已倒向东宫,殿下,宁晏是燕翎的心头肉,您对宁晏下手,便能拿捏燕翎。”
三皇子闻言将棋子一扔,冷冷瞅着宁宣,“我看你操
心我大业是假,借机跟宁晏报私仇是真,你可知当初我去燕家说情,燕翎为什么二话不说便把你的婚事让给我吗?”
宁宣想起当年的事,心中顿生了几分复杂,她垂下眸道,“幸在他没耽搁我的婚姻,否则我哪里能嫁给殿下您?”
三皇子对着她的阿谀奉承已无动于衷,只道,“除了他不喜欢你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宁晏再好,也比不上他心中的抱负,你放心,我已有法子对付燕翎。”
宁宣失望地瘪了瘪嘴,三皇子不听劝,她不如告诉霍贵妃,决不能留下宁晏这个隐患。
大约下午申时,雨渐渐小了,大家陆陆续续下山,燕瑀亲自搀着母亲褚氏先走,宁晏担心路上打滑,又吩咐燕珺与两名婆子去照顾崔夫人姑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