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与祈默安分手后,他终于没有那么急着再找来,这让夏之寒些微松了口气。
想起那天她无意真心回答完他那个问题时,他惊诧得无以言表的神情,紧而额上冒出几根青筋,瞪视着她的眼仿佛要将她撕碎了一般,她就心有余悸。
然,她并不想骗他。
她从来不是擅于撒谎的人,缘由除了不会说,再就是本性不喜欢骗人。作为一个律师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品质,正如陈嘉华所说,她除了这张嘴和一副强自作出的强硬脸孔能偶尔充充律师的门面,再无其他律师品质可言。
现在想来,陈嘉华确然说得不错。可是,她不愿意说谎,甚至对祈默安也选择了真诚地表达情感,尽管这无异于在老虎口中拔牙,可她却始终做不到对陈嘉华忠实地说出想法。过去如此,现在如是,可能在很久的未来,也只能这样了。
过去是因为沉溺于报复之中,被愤怒掩埋理智,强硬的自尊让她不能有所表达,以至于互相伤害,不可名说;现在和未来,她的谎,终是要为过去买单。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坐在沙发里等落日了。
这几天,夏之寒一直痴痴地坐着,阳光透过窗纱,幻化出朦胧的光影,描摹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廓。
时光在身边静静地走,有时候会回头看她一眼,引领着她开启记忆大门,关于这所房子,这个家,还有这里的一切。
大门里,有这里新婚时的模样,红彤彤的婚房,传统而喜气。
夏之寒笑着趴在陈嘉华身上,嚷着肚子饿了,叫他去做饭吃。陈嘉华手里搂着他,还在打盹,好不容易盼来的新婚假期,结果睡觉成了最主要的事情。他慢慢悠悠睁开眼睛,胸前是夏之寒的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忽轻忽重,像在琴上拨弦,却又伴着轻佻的妩媚。
这可比正经挠痒要命,这挠的是心。陈嘉华眉一紧,握住夏之寒腰身的手不觉地用了点劲,疼得她小小地叫了一声,眼看着就要起身扑将上来。他赶紧起身,投降一般地将她按回沙发,乖乖跑去厨房做饭。
他边走边无奈地摇头,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大门里的那张画面被抽走,换上另一幅影像。
陈嘉华站在窗台边,穿着好看的亚麻色休闲长裤,蓝白色的条纹衬衫随意地扣着,手里拿着一只小碗,正在给窗台上那盆仙人掌浇水。
仙人掌是他买回来的,说要放在家里吸辐射。没有过过日子的男人,用一个天文数字的价钱买回了这盆寻常无奇的植物。夏之寒知道后,气得要揪他的耳朵,他躲了两下之后无果之后,便干脆凑上来让她揪,夏之寒蔫蔫地收回手。也就是从那开始,他的工资卡开始归她管着。他也只是笑笑,任由她怎么弄,每月只负责按时上交。
那天,也是这样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披了他一身。水慢慢从碗里流出来,流成一条细小的水柱,在阳光下迸出透明的晶莹,映着他眉眼间的温柔。
再接下来,时光带她游历的,只剩下
他们之间的沉默与争吵了。可是为什么,她到现在才发觉,那些无数个沉默的时候,他静静注视的目光,会有细小的深情。就像灯光下无数的玻璃碎片的细渣,微小到她根本无法注意,但却确然存在。
现在,她无意踩上这些玻璃渣一般的情愫,渐渐感觉脚底生出疼痛,一丝丝蔓延到全身各处,最后,选择默默地停留在心里。
太阳再次落山,夕阳的光影在房间里幻化舞蹈。记忆的大门关闭了,夏之寒转过脸,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泪流满面。
我们总是犯同样的错误,在记忆的大门里迷惘,互相伤害,却又在转身之后,在大门外缅怀,无声泪流。
又是几天过后,夏之寒的预产期马上就要到了。她开始去到医院做许多检查,积极准备生产。日子一下子忙起来,有些东西似乎在繁忙背后被掩藏了。
李然忽然造访,还带来了三位老朋友,棉花糖吉蒙,开出了大黄花的仙人掌,和一缸小绿龟。没错,不是两只绿龟,是一缸,他们产小的了。
吉蒙见到她高兴得蹦跳起来,又习惯性地要将她扑倒,幸好李然及时出手,将它捞了回来。
它比以前又大了许多,几乎有半个夏之寒那么高了,长的壮实异常,一身雪白的毛发很是扎眼,吊三角眼里闪着雀跃的光。可以说,它可是夏之寒见到过的最威武最壮的大狗了。
夏之寒笑着摸它的头,给了它好些吃的,却没想到吉蒙第一件事不是吃,而是径直走到卧室门边,抬起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