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小余将那名厨子搀扶起来,送去医馆,谁知走了数家医馆,均不敢收。祖小余心头怒火中烧:“好个刘茫,势力这般庞大!”他将怀中所剩不多的银两全部给了那名厨子,将他送出了城,吩咐他赶紧找个地方疗伤,不可再回扬州。那厨子连连道谢,屡次想跪下磕头,均被祖小余托住了,他见祖小余执意不受,便鞠了个躬,拖着条残腿走了。
祖小余握了握拳,心道:“我身有要事,不可跟那公子哥多做纠缠,先去寻那松泉镖局要紧。”向当地人问清了路,便朝松泉镖局走去。途经扬州衙门,见衙门外围了一大圈人,正指着一张告示叽叽喳喳地议论,祖小余心中那股好奇劲儿又被勾了起来,便凑上去问告示上写的什么。
一位老者打量了他一眼,道:“小伙子是外地来的吧?最近扬州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大盗雨夜梨花在扬州出现,连着盗了八家豪商巨贾家中珍藏的古董字画,据说那些宝贝价值五万两银子呢,唉,五万两呐,够老朽吃八百辈子了。”祖小余也是吃了一惊,道:“这雨夜梨花胃口真不小。”
老者道:“谁说不是呢?那雨夜梨花只在雨夜作案,偏偏最近扬州时常下雨,搞得扬州城里的富豪们天天担惊受怕,夜不能寐,这不,衙门赶紧贴出告示,悬赏雨夜梨花的人头。不过啊……”
“不过什么?”祖小余见他话锋一转,连忙追问。
老者将祖小余拉到人少的地方,压低了声音道:“雨夜梨花乃是劫富济贫的好人,扬州城里的穷苦百姓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恩泽。”他捋了捋胡子,眯眼笑道:“便是老朽我,也受过几两银子的好处呢。”
祖小余心道:“龟龟,我真是倒霉到家了,若是早来几天,岂不是也能赶上这等好处?要论穷苦,我可不输给任何人。”他连道可惜,作别了老者,来到松泉镖局。
那松泉镖局坐落于扬州城东大街的正中,门口竖着一根精铁打造的旗杆,旗杆上挑了一盏大红灯笼,灯笼之下,一面威风凛凛的镖旗正迎风招展,旗上画着一株苍劲有力的松树,树根下寥寥数笔,勾勒出一泓清泉。
虽已入夜,镖局的朱漆大门仍然大开迎客,祖小余径直走入,便有一位驼背老者迎了上来。老者拱了拱手,面带微笑道:“在下松泉镖局管家刘驼子,不知这位小哥要保什么镖?本镖局走镖,万无一失,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包您满意。”
祖小余摆摆手道:“刘管家,我不是来托镖的,而是找刘松泉刘镖头有急事,不知能否通报一声?”
刘驼子见不是托镖的,又看祖小余穿着寒酸,心道:“老爷何时结识了这等寒酸的小子,别是来诓我的。”登时收起笑容,伸出右手,道:“既然如此,阁下可有拜帖?”
祖小余见他神色,知他瞧不起自己,心里有气,便道:“事出紧急,来不及准备拜帖,你若不信我,便把刘镖头叫出来对质,就说栖霞派托人来捎口信。”
刘驼子心中冷笑:“信口雌黄的小子,越编越没谱了,栖霞派门人众多,怎么会托你这臭小子来捎口信。”他只道祖小余是来打秋风的,便从兜里摸了两枚铜板,丢在地上,道:“小子,不就是想捞点油水么?拿了钱赶紧走吧。”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祖小余低头看了眼两枚铜板,怒道:“奶奶的,狗眼看人低是不是!”
“嘿——”刘驼子转过头,厉声道:“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祖小余心道:“你不帮我通报,老子便硬闯进去,只要把动静闹大了,刘镖头自然会露面,到时我看你这驼子有什么话说。”叫道:“好啊,我就尝尝你这罚酒的滋味。”便往镖局的正厅闯。
“放肆!”刘驼子叫了一声,院子两旁登时跳出了七八个镖师,手持长棍,拦在祖小余面前。刘驼子冷笑道:“想来松泉镖局撒野,可要做好被人抬出去的准备。来人,把这小子的腿给我废喽!”
“且慢。”
祖小余抬眼望去,只见走廊里走出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手里握着一串佛珠,在两名婢女的陪同下走到院子中央。刘驼子和众镖师见到她,不约而同地行礼道:“夫人好。”
这女子便是刘松泉的妻子刘夫人,她对刘驼子道:“少爷正在静心调养,你们莫要惊扰了他。”刘驼子连连称是,立马屏退了一众镖师。刘夫人望了刘驼子一眼,示意他也退下。
刘夫人打量了祖小余一会儿,问道:“这位小哥,你找我家相公有事?”
祖小余心道:“到底是当夫人的,可比当奴才的有礼貌多了。”朝刘夫人道:“回夫人的话,在下受栖霞派所托,捎个口信给刘镖头。”
刘夫人道:“相公与好友外出游山玩水,已有大半个月未曾着家了。”
祖小余一听刘松泉不在家,登时急了:“竹屋里那家伙随时可能打上栖霞山,一刻也耽搁不得啊。”便问道:“不知刘镖头何时回来?”
刘夫人摇了摇头,道:“相公不与好友玩个尽兴,是不会回家的。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年半载,谁也说不准。且他们的行踪飘忽不定,我便是派人去找,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找到。”
祖小余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刘夫人沉吟了一会儿,道:“你若不嫌弃,先在此住上两天,运气好的话,相公可能便回来了。我再托几个人去外地找找,你看可好?”
祖小余心道:“眼下也没更好的办法了。”当即应承了下来,刘夫人安排他住在西院一间客房中。
西院的走廊曲曲折折,每隔十步就挂着一盏灯笼,院子里也点了不少灯,将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院中有一水塘,种满了许多水葫芦。水塘边上布置着错落有致的假山奇石,还有一座精雕细琢的亭子。
祖小余何曾住过这么大的宅子,便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开心得快要蹦起来。在西院里玩了一圈,又想去其它院子看看,转念一想:“若不小心撞上那个驼子,说不定又要被他欺负,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好了。”
过了一会儿,刘夫人托人送来了一盒核桃酥、一盒桂花糕和一碗银耳莲子粥。祖小余奔波了一天,腹中早已饥饿,暗暗称赞刘夫人贴心,将三份点心吃了个精光,觉得滋味不错,就是太甜了些。吃饱喝足之后,他便倒在床上,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外面敲锣打鼓,有人大喊:“遭贼啦!遭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