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眨眼过到开学,程栀送嘉木和小园到深圳,自己再独自飞往北京。
都说大学生活会轻松很多,可清华园的日子却比从前还要忙碌充实,能让程栀忘掉很多干扰。
高中的优势不复存在,这里的同学各个都是保送或者当年的省状元,谁身上没有点大小奖项。
圈子外,永远有一个更大的圈子。
除了知识摄取后的充实满足感,还有一件事让程栀欣喜。
北京下雪了。
她没有见过城市里的大雪,那种洋洋洒洒,可以堆雪人的雪。
钢铁森林被皑皑白雪覆盖,城市裹上温柔的雪外衣。
她和三个舍友在初雪这天一起吃了一顿火锅,饭后各回各的图书馆、实验室继续学习。
听老幺这个本地人说,这场雪来了就不会再走,可以慢慢欣赏。程栀每天走过被雪覆盖的至善路,看着低矮灌木上的积雪越来越厚。
一直持续到她生日这天。
这是她和舍友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大家给她定了蛋糕,约好解剖课后一起去吃牛蛙。
下了课,脱掉身上白褂洗手消毒,程栀让舍友们在教室里等她一会儿,她要先去一趟科学楼,找老师拿一份待翻译的资料老师私下有偿交给她的工作。
怕她们等太久,也怕老师已经下班,程栀背着包一路小跑到科学楼,因为太过专注脚下湿滑的雪路,没有注意到科学楼前站着的一个高瘦人影。
直到二十分钟后,她取了资料出来,听见一声既熟悉又在分别的日子里逐渐变得陌生的低沉男声。
她错愕地抬起头。
几个月不见,不知道张越是不是还坚持着每天喝牛奶,个子好像又长高了也有可能是瘦了的缘故。
他们俩之间隔着一丛灌木的距离,雪花簌簌,飘落在他黑色的羽绒服上,肩头积攒了不少雪迹。
程栀记得,张越是喜欢穿白的。
当然,厦门的气候用不上羽绒服,她没见过这身也是正常。
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带,双手插在衣兜里,身形干净利落。
他除了最初的那一声程栀,就没有再说别的话。
程栀很快猜出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来给她过生日的。
她总是能将他的心思摸透。
程栀绕过灌木丛,走近他。虽然心里清楚,但还是低声问道:怎么来了?
张越抿唇沉默许久,好歹没有像上一次在电话里那样发脾气。
他看着程栀的眼睛。
她变了好多。成熟、稳重,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透着一股如这座城市的霜雪般的沉静。
短短几个月,就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多么?
张越没有意识到自己从落地北京就开始涌起的一种对陌生城市的恐慌。他是这座城市的客人,客人,即不属于这座城市。
没有归属感,没有亲切感。
手足无措,惴惴不安。
直到见到程栀。
她是他在这座城市唯一认识的人,可她也变得陌生了。
张越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程栀忽然低头,微微笑了一下。
然后抬眼,眼里仍余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