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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君君臣臣(第2页)

余梁见两个老人家身子佝偻着,嗫嚅了两下,不知怎么地,他顺着顾二娘的话说:“是,赵恺没有假,最近回不来家。他说他娘要过大寿,托我回家看看,替他磕个头。”

他还跪在地上,说罢,重重地给赵恺爹娘磕了一个头,然后从怀里掏出鼓鼓囊囊的一袋银钱交给顾二娘,“这是赵恺的俸禄,还有我的一点心意,请你们收下。”

赵恺的爹说:“使不得使不得,这太多了,赵恺一个当兵的,哪儿来这么多俸禄,收回去吧。”

“不不不,这是赵恺嘱咐我的,你们一定要收下。”这钱袋子在余梁手里仿佛烫手地很,立马抛到顾二娘手里。

顾二娘接了过去,对爹娘说:“既然是余兄弟的心意,咱们就收下吧,娘的眼睛不好,还要看病抓药呢。”

然后对余梁说:“我替赵恺谢谢余兄弟。”

余梁哪禁得起她这声谢,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羞愧地抬不起头。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不敢看他们一家人,拱手道:“我还有事要回去,这就走了,两位老人家福寿安康,多多保重。”

赵恺爹娘一再挽留,想让他留下吃顿晚饭。余梁哪里敢待,推脱说军中还要事要办,不敢耽误。

顾二娘双手拍了拍围裙,“爹,娘,你们歇着,我去送送余兄弟。”

“哎,好。”

送到院外,余梁转过身来,他下定决心,咬咬牙,“我……”

顾二娘仓促地接过话头,“别,别说了。赵恺好不好,叫他别担心我们,我们在家都好好儿的,等他回来。”

她脸色发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我识字,你叫他写信回家吧,写信,写信就行。”

说罢,她不给余梁说话的机会,急匆匆地转身回去了,进门前慌忙看了一眼余梁,眼中似乎有泪光闪过。

余梁站在原地,许久,才无力地垂下头,泪水从眼眶里一滴一滴砸到泥地里,很快消失不见。

到了成化十七年十二月,成化帝召回京营官兵,命王越和汪直一同镇守大同。

寒风凛冽,汪直与王越送回京营将士,两人系着披风,坐立在马上,看将士们离开大同府,往京师方向行进。

他们回程,雪粒子簌簌打在脸上,汪直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声道:“发为胡笳吹作雪,心经烽火炼成丹。你这首诗确实是好诗。”

王越神色奇异地打量他,笑道:“怎么,汪大人也有伤春悲秋的一天?”

汪直道:“我想起小时候在宫里跟着皇上穿胡服,拿着把刀练武,也梦想着边塞风光,自己能建功立业,不求生入塞,唯当死报君。可如今真到了镇守边关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铁衣霜露重,战马岁年深。”

王越见汪直一手攥着马缰,稳稳地坐在马背上,面色冷硬沉郁。忽然想到初开西厂时,他们在京中把酒言欢,汪直更是一掷千金,赠他六只成化五彩杯,那时他神采飞扬,还是个不识愁苦的少年。

不过那已经是成化十三年的事了,成化十四年汪直赴边,至今已有四年。现在他也能说出‘铁衣霜露重,战马岁年深’这样的话了。

他们俩挨得近,王越还能伸出手来拍怕他的肩膀,“怎么,京中的事叫你很为难吧。”

汪直不在北京,西厂群龙无首,虽然汪钰能代替他执掌西厂,又有唐春协助。但许多事汪钰不敢办,唐春无法出面,现在又是东风压倒西风,东厂一家独大了。

他为皇上镇守宣府大同,久在边塞,朝中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时机,一定明里暗里给他上眼药吧。而他们君臣之间是否还一如既往,毫无芥蒂?

见汪直沉默不言,王越安慰道:“这些人都是皇上肱骨之臣,自比香草美人,他们站在礼法高地上,口诛笔伐,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你现在正好避其锋芒,安心待在大同吧。”

汪直冷冷一哂,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轻嘲,“你们这些文官自诩是大明的顶梁柱,有风骨,更有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声名。那宦官呢,就没有风骨吗?”

前有郑和、怀恩,他们是太监宦官,而他汪直兴许史书上没什么好话留给他,但他也有一腔报国之志,也有战死沙场的勇气。他不比谁低贱。

王越听了这声质问,先是一震,而后朗声大笑,惹得后面的将士们向他们看过来。

王越大笑,“什么你们我们,你我有什么分别,文武百官和阉人又有什么分别?不都是钻营取巧,弹唱卖笑,你方唱罢我登场么。这朝中只有三种人,想要钱的,想要权的,想干实事的,这三种人又有千百种面孔,浑身上下使不尽的手段。正直清廉如何,奴颜婢膝又如何,风骨算什么?都是做臣子的,在皇上跟前都一个样儿。”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看怀恩,他虽是司礼监太监,却如同文臣一样仗节死义,内阁看他如看亲人一般哪。而待你,恨不得扒皮抽筋。”

王越此人,与汪直一样都是游走在文武百官间的‘怪胎’,不招人待见。说他是文臣,却又被文官集团排挤,说是武将,却看起来名不正言不顺。与他曾经交好的保国公朱永、内阁大臣刘珝,都与他翻脸反目,阴差阳错地,他和汪直这个小少年竟成了忘年交。

他们说的是风骨,是利益,归根到底说的是皇权这柄利器。

汪直勒紧缰绳,“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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