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缺经验丰富,手脚麻利的将尸骨接连投入早已备好的热水中洗涤清爽,然后用干燥的麻布擦净,放在一旁。
等叶缺拉了棺木上来,撬开皮条,便露出了斑驳残缺的内里。
梅长歌在上面探出半个身子,浅浅看了一眼,倒也觉得棺木质地不错,感觉里面的尸骨,应该保存的尚算可以,于是心中稍安。
重活自然是男人们的事情,楚青澜挽起袖子亲自上阵,同叶缺忙活了好一阵子,终于露出了棺木一角。
说来也怪,叶缺落下第一铲子的时候,放在一旁燃烧的香烛,突然噼啪作响,火焰的颜色,也较平素有些不同,显出淡淡的绿色。
破土前,梅长歌蹲在长乐墓前,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话,大抵是觉得对不起她,想要替她洗刷冤屈,希望她不要怪罪云云。
虽然深夜照明条件有限,不见得能对长乐的尸骨妥帖完善的保护,但权衡利弊后,梅长歌仍然决定,趁着月黑风高,四下无人,来行这等“鬼祟”之事。
不论梅长歌等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想要开棺,在大秦,都注定是一件得不到丁点理解和支持的荒唐事。
幸亏埋在这里,否则光是开棺一事,梅长歌就要上蹿下跳的折腾许多日子。
从前梅长歌一想起这事,心中便难免有些怨恨,如今立在长乐碑前,却只余下了感慨。
这一点,单从长乐坟头,两尺多高的杂草上面,即可窥见一二。
说是安葬,其实不过是敷衍了事。
死后既没资格埋进梅氏祖坟,当然更不可能葬进皇陵。只不清不楚的,在城外寻了块尚算不错的墓地,草草安葬。
长乐活着的时候,身份尴尬,被梅家嫌弃,为皇族所不容。
第六十章引蛇出洞
是夜,楚青澜照例过来探望梅长歌,听说了此事,表达了一点截然不同的看法,说得梅长歌有些心惊肉跳的,直呼自己弄不懂古人的玩法。
如此一盘算,梅长歌似乎便再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只好装作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勉为其难的同意了梅思远的建议。
眼下迫于形势,很多事情,梅长歌都不敢做的太过明目张胆,也不敢除掉那些惹人讨厌的影子。可此番有了梅思远的承诺,日后她纵使杀了这些用于盯梢的影子,梅思远也怪不到她头上。
说实话,这个条件对梅长歌来说,还是很诱人的。
思来想去,梅思远终于做出了决定,他以永不干涉梅长歌行动自由为条件,要求梅长歌陪他一同前往平州,侦破此案。
连帽子都往自个头上带的人,怎么会把这种小事看在眼里?
关于这一点,梅思远自诩大丈夫,能屈能伸。
梅长歌即便不为他这个做父亲的着想,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想一想,总不会真的害死他,不过冷嘲热讽的,在嘴皮子上逞强。
更何况,梅思远认为,他手上捏着梅长歌的软肋,就是她的婚事。
毕竟,梅长歌这个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起码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比起不知抱着怎样的目的,亦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高人,梅思远显然更愿意同梅长歌做交易。
思考的时间越长,梅思远越觉得,梅长歌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
从前靠着小纸条,暗通曲款,不死不活的混着,可如今当了尚书令,梅思远实在不愿再受制于人。
达不到最优,可也还不至于差到极点。
其实细细算来,梅思远他也很清楚,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事情,什么都是中间水准。
断案推理,从来都不是梅思远的长处。
不妥的是梅思远的心情,他现在很纠结,很不爽。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妥。
依了陛下小心谨慎的性子,安排梅思远和楚青澜组成一个临时调查组,赶赴平州,巡查此案,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平州刺史李恒,是陇西李氏嫡系,却莫名其的死在了河北道范阳梅氏的地盘上,陛下自然要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空荡荡的书桌上,平摊着一本册子,看样子,上面所写的内容,便是造成梅思远愁眉不展的元凶。
此刻的梅思远,眉头紧锁,眼神忧郁,正将双手负在身后,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显然十分苦恼。
这一点,倒没有随着梅思远升任新任尚书令而有所不同。
曾经的梅家重点,因为梅夙的突然离世,变成禁地,梅思远如今用着的,还是原先自己院中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