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论旨已下,一切已成定局,您就甭再替女儿挂心了。”平板的嗓音听来波纹未动,
莫星映倒是看得很开。
人生短短数十年光阴,怎么生、怎么死,她从来没有怀抱过太美好的想法,“冷然”两
字,是她不变的处世原则。
“唉,叫我怎么不挂心?你们姐妹俩就像我心头肉,你这一走,爹怕是永远都见不着你
了啊!”
花祭举行的地点不在向家,而是在皇城北郊的山上。
那里是蜿蜒北国每一个角落的“月河”发源地,往年被选为花祭主角的女子,都将接受
司祭安排,在最上游的“月之瀑”将自己奉献给神灵。
虽然这些女子不会留下任何一滴血、感觉痛苦地死去,但今人惊讶的是,她们就这么在
漫天飞舞的花瓣当中,渐渐消失了身影,终不复见……
莫老爹生是北国人、死是北国魂,他又岂会不清楚花祭的种种过程?他是注定得失去莫
星映这个女儿了。
“女儿不孝,请爹原谅。”路不是她选的,却是她必须踏上的旅途,对此,莫星映没有
太大的怨言,惟一令她牵念的对象,也惟有亲爹了。
“罢了!这两天趁向家的人还没过来把你带走之前,你就多陪陪爹吧!”能争取多一刻
的时间和女儿相处,已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星映明白。”
“我去换件衣裳,待会儿我们父女三人痛快喝一场!”语毕,莫老爹好生不舍地看着莫
星映,好半晌后才拖着一副心事重重的背影离开。
莫星映背着双手目送他走远,继而转过头,对着朱红拱桥下不意露出的一截花袖说:
“你躲在下面,不累吗?”
她状似无谓地询问,定定的回眸不意流露微温。
经莫星映一说,一抹如水蛇般滑溜的身子才攀了上来。然而,那女子与莫星映生得一模
一样的美脸上,有着截然不同的妩媚笑意。
“好妹妹,原来你早发现我了啊?”一面说,她一面轻移莲步走向莫星映。
想当然尔,这人就是莫星映的孪生姐姐——莫水映。
“你没事偷听我和爹说话做什么?”莫星映率性地跃上桥墩落坐,潇洒的气质有着一份
非男非女的独特。
反观莫水映——一头乌丝梳成个繁复的芙蓉髻,巴掌大的脸蛋上,胭脂水粉的色泽样样
不少;脚底踩的是绫袜彩绣鞋,身上穿的是轻如雾谷、薄如蝉翼的纱罗——其仔细装扮过的
冶艳风情,绝不输给“如月楼”里名闻遐迩的美姑娘。
“那你可就误会了。”莫水映巧笑倩兮地偎到她身旁,无辜的说:“我刚打外头回来,
天气热得我忍不住想要下水玩玩,哪里知道还没玩得过瘾,爹就拉着你在上头说个不停,害
得我出去也不是、继续躲着也不是!”
“你又上‘如月楼’去厮混了?”知姐莫若妹,莫星映不必细想,也晓得她这天生爱玩
闹的姐姐压根儿静不下来。
“好说!”慵懒的靠在妹妹肩头,莫水映这才问:“你打算乖乖听话?”
“你以为呢?”斜睨她若女神般的清灵侧脸,莫星映丝毫感觉不到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