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之后在笑,笑着和另外一边还在车上的女人说话。
就定点在夏糖视线的所及之处。
少女接着一抬眼,漆黑的瞳仁被映上夕阳的光晕,夏糖缩了缩手指,喝了口凉茶,莫名想起了自己之前和外婆外公一起去过的画展,想起了画展里某副流动着光彩的鲜艳油画。
那幅画给人的感觉,和这个人有点像。
那一瞬间,她趴着的这扇窗户特别像画展里的那些画框。
而她像探在画框边上的小孩。
四目相对,定格两秒后。
风似乎停了,夏糖呆呆眨眼,没移开视线,忽然觉得那人手腕上的丝巾,和天边的火烧云颜色有点像。
都是热烈的红。
夏糖慌忙地躲开视线,于是天边赤橙色的晚霞也跟着她躲了一下,远处身影上罩着的橘调落照也明亮了几分。那人弯起的眼尾弧度似乎更甚,接着笑眯眯地移开目光,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意识接住车上女人扔过来的菠萝啤。
黄的罐装饮料,绿色的字体。
夏糖猜那应该是菠萝啤,她们这边最常见的这种。
印象中她试过一次,不好喝,很苦。
她看到菠萝啤上的水汽沾上漂亮的手指,染上了点冷调的粉,食指扣住易拉罐的拉环,接着“哒”地一声。
单手拉开了拉环,气泡瞬间往上涌。
夏糖有一瞬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那些气泡,在神秘的拉环被打开后,唰啦唰啦地冒出去。
不知道在渴望和期待些什么。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视力不算好,可那天,她还是清楚地看见了裴慕西单手拉开易拉罐时,从那罐菠萝啤里不断上涌着的透明气泡,以及被水汽浸透的白皙手指。
记性也发挥了隐藏许久的潜力,甚至还能记得那天的凉茶有多苦,有多烫,以及在一阵晚风拂面而来,她慌里慌张地关上窗前的那一秒,看到的那个画面。
黄昏光晕正好,光束柔柔地洒在裴慕西身上,轻薄地像是刚剥下来的橘子皮,带着水分,碎成斑驳的小块。在地上投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影子,在空气中肆意跳跃。
那个画面像是被活生生印在脑子里似的。
大概天底下从来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小孩遇上从天而降的大人,就该是心慌意乱的。
第二天,她练完琴,准时地捧着凉茶,打开了窗户,仍然把视线固定在院子里的那扇门处。
昨天看到的人并没有影响她什么。
她的生活仍然是一成不变,被练琴和学习填满,只要打开这扇沉闷的窗户,就能看到很多这样的人。
这世上本就有很多这样的人,和她完全相反的人——她憋着一股劲想着。
可她在看到那辆露营车,安安静静地停在隔壁院子里时,连天边的火烧云都没那么红了,天色也暗了几分。
后来她回忆起那天,就总觉得那天的傍晚,类似她家院子里种的那棵柠檬树,上面结的果子还发着绿,没到成熟的季节。
时机不对。
于是什么都不对了。
她关上窗户,抿着唇发了一会呆,把那杯苦得发涩的凉茶全倒了。
到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