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若是想查清,经由陈公子之手,的确是个好法子。而那陈公子也确是的讲道义的,既说不会泄露,断也不会叫楚瑞知晓。这一件事,你也无需歉致,便是先说说,这两包药究竟有何来意。”
陈留香之事,厢竹自有分寸,故而萧楚愔也没搁留心头,倒是眼下这搁放在案台上的两包药材,这才是萧楚愔如今最为在意的事。当下询后,厢竹也不在解言其他,而是出语说道。
“大小姐,这两包药皆是陈公子替厢竹寻来的,方才厢竹不是道言,这经由清婉姑娘之手诊病的病患中,曾疯了几人?”
“是疯了几人。”
“这一包煎熬过的药材,便是那疯后暴毙之人当初从清婉姑娘那处得来的方子。因着那家人穷,且那患病之人所患的病症又极重,故而家人便带了人上了青居,寻思死马当活马医,便求了活菩萨替那人诊治。”
“活菩萨心最性善,想来不只是瞧病那般简单,那一副药,当初也是清婉姑娘相赠吧!”
“正是。”点着头应了,厢竹说道:“这一副药就是清婉姑娘当初馈赠的,不只是此人的药乃清婉姑娘所赠,那疯掉的几人,皆是如此。”
“这药里头,是不是有什么?”
厢竹口口声声皆不离这从青居往外馈赠的药上移挪,想来这药,也非寻常得见的药。因了萧楚愔这直言的询,厢竹当下笑言说道:“大小姐便是大小姐,眼究是尖,那叫厢竹断言清婉姑娘绝非良善之辈的断论,因便出自这青居赠出的药材。”
说完上了前,伸了手从那烂溃散味的药渣中翻出去一味,将那一味瞧不出状形的药搁放在摊开的手心,上递到萧楚愔面前,厢竹说道。
“这副药,是最后一个癫狂之人当初服后家中随手弃丢在家后废处的渣药。也是陈公子有本事,那些药渣都已成了烂泥,竟也能得了法子将这些渣药翻了回来。那拐子巷乱杂,平素用后废弃之物,倒也没矫情的离远清掉,而是就近往自家院后一倒,也就了了。而那最近癫狂而死之人,因不过才离世数日,这要弃在那儿也才一二个月,故而这些个药渣如今才得再寻。”
听着厢竹此语,萧楚愔伸了手将那置放于掌心的渣药捏起。拈捏举起,随后移凑到跟前,细瞧那早就分不出哪种药材的渣药后,萧楚愔接语说道。
“没有远弃,而是就近往屋后一倒,如此,倒是留了线细了。那清婉姑娘医术高,断诊无数,所拟的方子更是妙赞到了极点。只可惜那种苦穷之人因为家中实在困贫,便是得了这极好的方子,想来也是没了银两上药坊抓药,倒也只能劳了这善心的清婉姑娘,断诊之后还得自个贴了银两,顺带抓了药,馈了赠。这清婉姑娘此行虽是善道之举,这是可惜了那些断诊之后拟出的方子,竟是没流了出来。妙方,既是甚妙,当得久传才能造福世人,咱虽不是医行的道者,不过该扬播出去的利事之事,也当行的,便是这煎熬后的方子厢竹你可查人询了,里头还能看出什么?”
替苦穷人家看病,清婉虽大多未拟方子,也没人知清她所开的药方里头究竟掺加了哪些药材。纵是不清,只要寻得一副药渣,这清婉姑娘所开的方子究竟掺了哪些趣物,一探便清。
清婉给那些复康之后又无端得了失心疯随后暴毙而亡的病患,所开的方子里头必掺了趣物。而萧楚愔要是没猜错,此刻自个手中拈持之物,怕正是那趣味之物。
无疑了。
捏持那药渣的手,一下一下连着碾搓,也是瞧着大小姐一面碾搓着那味药,一面问着询,待询落后厢竹答道:“正如大小姐所说,这一副药材中确掺了些恶歹的东西,而大小姐手里所持的那一味药材,便是罂粟。”
罂粟。
就在厢竹的话落下的那一刻,萧楚愔那碾搓的动作也随着顿了。
罂粟!
这虽是一味药,一味可以叫人缓了苦痛的药,可这一味药究竟代表了什么,萧楚愔心里却是清的。当闻这一副药里头竟掺了罂粟,且自个手中碾持之物正是厢竹口中道言的罂粟时。下一刻,萧楚愔的手竟是松了。
松开的手,药煎被弃早已瞧不出形况的罂粟直接落回渣药中。
看着那混滚落回渣药堆中的罂粟,凝盯了半晌后,萧楚愔说道:“你刚说,这清婉姑娘给病患之人赠馈的药物中,含有罂粟?”
“正是!不仅仅只是罂粟,里头甚至还掺了不少叫人服后会生出幻觉的药材。因了这方子里头所掺之物甚是惊人,故而厢竹又托了陈公子。大小姐手边那一副药,便是头几日清婉姑娘替人治诊后,赠馈的药物。陈公子将其寻找后,厢竹也一并送入回春堂。里头除了医治所需的药材不同,罂粟这些幻治之物量都是足的。”
在一副药中掺入大量麻痹神经可能致导人产生幻觉的药类,这清婉姑娘所开的方子,可由不得旁人不多留心了。当下眼已瞥移到旁侧的另一副药上,萧楚愔说道。
“那回春堂的朱大夫,见了这药,如何说的?”
“这药方,是个好方,不过开出这方子的人,却不是个好人。”
药方。
是个极好的方子。
因为这个方子所抓的药的确正治患病之人所患的重病,
然而这拟写药方的人,却不是个好人。
因为在病好患病之人身上的隐疾时,她同时也在药方内掺了不少于身无利,却有巨害的药物。
救治人命时,同时也在毒毁人的性命。
拟开出这等药方的清婉姑娘,在她方子中掺入的这些罂粟幻物,并非想缓了患者身上的痛楚。而是为了敛命,实实在在仅是为了掠取一个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