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我接了,但没说话。
杨复先说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温柔,让我梦回几年前。
“我刚把那些人打发了,把大家叫过来,总不能扔下就不管吧?”他停了下,说,“有些事儿我不知道,现在还是不知道,得你跟我说。咱先回去,回去就咱俩,慢慢说,好好儿说,都说通了,说透了,好不好?我在电梯这儿等你,就不进去了,等下我跟姓池的闹起来了,你夹在中间为难。”
“……哦。好。”
我说着,抬眼看向池郑云。他正好在看我。
视线相交,我看出了他神色的黯然。他的手上还拿着搅蛋器呢。
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不该来找他的,哪怕我没地方去,也不该给他虚假的希望。哪怕我一直在跟他强调我和他不可能,但那只是我的虚伪而已。
喜欢一个人,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怕非常渺茫,已经看不见火星子了,只有一点烟,但凡风轻吹一下,就会死灰复燃。明明我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我真的对不起池郑云。
我走到岛台旁,和他面对面站着。
他把搅蛋器放下了,问我:“他来接你了?”
我点了点头,低眼看台面上的东西:“对不起。”
他沉默了十来秒,忽然转身,快步走到沙发那儿,弯腰从茶几上拿起了烟,抽了一根咬在嘴里,点燃抽了一口,沉沉地吐出来。
我转头看他。他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很少,他是一个总能维持着很稳定情绪的人。
但现在他可能觉得自己被我耍了吧。我给了他希望,然后掐灭。
池郑云侧身站着,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了一个很完美的剪影。这道剪影杵在那里,只有香烟证明他是活的。
半晌,他转过头来对着我,沙哑着声音说:“黎川,跟我出国。我会摆脱国内的一切,我创业会成功,你跟我走,我也可以给你很优渥的生活,他可以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他给不了你的,我也可以。我爱你。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是一种困扰,但是,我控制不了我对你的爱。我尝试过,但是……我不得不在最后直面我自己的心,我就是想要你,黎川,我想保护你,想照顾你,我想拥有你……跟我走。”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说。
他苦笑道:“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
“可是我只能对你说这三个字。”我残忍地对他说。
他真的感动到了我,但是,这和爱情无关。
我出去的时候随手关门,防止他俩对上眼神一时兴起怼上。但我多虑了,杨复没堵在门口。
我迟疑着沿走廊朝电梯方向走去,转过墙角,看到了站在电梯口的杨复。
他看到了我,转身按了下下行键。
按完键,他对着电梯门站了两秒,转头看刚刚停住脚步站在墙角的我,平静地说:“过来。杵那儿干什么。”
我慢腾腾地走过去,停在他身边。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令我有点惊讶的举动:他抓住了我的手。
“吃饭没?”他轻声问。
我点点头。
“吃饱没?”他问。
我点头。
他就没说话了,只是一直看着我,也一直抓着我的手。
这么对视着,我挺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忍不住瞟到了他额头上,那儿贴了一个中号创口贴。看起来他好像还洗了个头。我记得上午时他做了造型,抹了点发胶定型。他当上杨总后日渐追赶时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