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便是元夕时常宽慰自己,偶尔感冒发烧一次可以杀死体内的癌细胞,还是会忍不住因为过敏性鼻炎这事而头痛。
即使已经退烧两日,她还会因为鼻炎而感受口鼻灼烧,由于擦鼻涕,元夕的鼻子已经被擦破皮了,大夏天的,她还要用稠得似猪油的面油来涂抹破皮的鼻子。甚至鼻子由于太干了,刚碰到膏子还会觉得刺痛。
“如果我有罪,我这不是已经穿越了吗,为什么还让我有鼻炎啊……”
令儿提着饭盒进来时,就看见元夕埋在一床翠色云纹的棉被里,面容依旧有些憔悴,嘴里念叨着什么。她也没听清,就道:“元夕姐姐,好些了吗?”
“不太好,我的鼻子要废了——吸。”这是她吸鼻涕的声音。
令儿失笑,转而有些忧愁:“姐姐你可千万快点好起来吧,我就做得好蛋挞,连着送了三日上去,今日都剩下了,太子爷明显用得不好,你再不好,我怕再送回点心就该被罚了。”
“我也没日日送点心啊。”元夕教到,“你没见我送上两三回西点就只端茶么,太子爷也是需要用一些寻常传统点心的,别说你了,就是我日日送,太子爷也不会吃啊。”
太子又不缺好吃好喝的,鲍参翅肚再好也没个天天吃的道理。
令儿叹气,一边把菜肴从饭盒里拿出来,一边道:“我也省的,偏生是何公公今儿叫人跟我说,我做的点心实在不佳,叫我别送了。”
元夕也无法子,就像网上那么多美食教程,难道人人做出来就都是美食了?有时候,糖分、水分、出炉时间,点滴之差便能让食物产生较大的区别,虽非天壤之别,但像太子这样舌头养刁了的还是能轻易尝出来。
“也就是大格格好哄,吃得还是比较快乐……”
令儿絮絮叨叨着,背景音全是元夕撸鼻涕的声音,她胆子也渐渐大了点,最开始谨小慎微的女孩儿如今也敢在背后说主子了。
元夕一直歪在枕头上靠着等令儿说完,才一腔鼻音道:“令儿,我实在是不行了,等我吃完,劳烦你再去帮我请医女,我这鼻子再擦下去就真的废了。”
这会儿鼻头就已经通红,还可见破皮的痕迹,可见其主下手有多狠。
“你倒是轻轻擦啊,使那么大劲儿怪道是姐姐疼呢。”令儿嗔道。
“不用力擦不干净啊!”
没有鼻炎的人是不懂那种即使你不动,鼻涕也会像清水一样淌下来的感觉。
过了半晌医女来了,许是这两日混熟了,她开玩笑:“夏季得风寒的宫人本就少,像你这样,病了这么久的就更少了。元夕姑娘,日后你可千万要注意饮食,我闻着,你这屋子里饭香还未散呢。宫里得病都是先饿两顿,偏你,一顿饭都不肯落下。”
元夕不能理解的就是宫里的这规矩,有病先饿两天,难怪那些娘娘们病了都瘫着,就算是小病也饿得没了气力。饿两天这样的法子对肠胃不适应是管用,元夕自己身强力壮的,难得病一回,她可不肯在嘴上为难自己。
尤其是宫女在饮食上管得严,她这样近身伺候的人就更不能食气味重的,因此这回病了,退烧后她毫不犹豫地掏钱托膳房相熟的厨子做了一份蒜香排骨。可惜感冒影响味觉,她吃着也不香,更觉遗憾。
不过元夕自然不会费那么多口舌与不相熟的人解释,只道:“劳烦医女了,我这鼻子实在不行了。”
“看你这鼻子确实有些严重,不过鼻渊虽然好治,却不好根治,鼻渊多与肺部有关,你日后攒了银子,最好在外边找好大夫看看你的肺部,吃上些药来缓解……”医女对自己的医术也不掩饰,反正她们当医女的医术一般都是公认的,她也确实治不了,自然也别耽误病人。
元夕仔细听着,不由得瞪大双眼,原来鼻炎还跟肺有关,她以为就跟鼻子有关;原来鼻炎久了还会肾虚……她听得聚精会神,学到了好些自己从未听过的知识。医女见她听得认真,一脸的求知好学,医女也忍不住多说了些。
等到她自己都口干舌燥了才停下来,元夕赶忙给医女倒了杯热水润润嗓子。
“今儿就说到这里,我开了药再给你送来。”
医女毕竟不同于太医,太子虽住在宫外,但一应待遇还是按照他在宫里来的,比如说别的皇子府里是自己请的府医,病情严重些再去宫里请;太子府里直接就被康熙分了太子用惯了的太医,人家身边有小厮徒弟跑腿,而医女本就是宫女般的存在,因此开完药她还得自己送过来。
“劳烦了。”
元夕取出一小块碎银,约莫半钱重,交给医女,这是她自己看病的药钱,又单独拿了几枚铜板,算是给医女跑腿的喝茶钱。
她自己是当宫女的,清楚这样的潜规则。而且,她若是给了大点的碎银,虽然表面上看着医女除去要钱能得的更多,但是她可没那么多机会自己把银子剪开,拿回去给了管事,她可就一份辛苦钱都拿不到了。
管事可不会拿戥子平了再用夹剪夹了银子还给医女。
医女也省得,笑得更真心实意些:“你且等着,我回去拿着药就来。”
果然,能用钱摆平的事都是小事。
得了钱,医女办事都细致贴心些,过会儿来了还帮元夕把药罐坐在火盆上,装好了水,帮她熬好了端给她趁热喝。
花了钱就是不一样,元夕觉得就喝了两贴药就已经大好了,对着医女连连夸赞。
医女似乎被这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尴尬,直道“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