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行简花了十足大的忍耐,才克制住自己对长林在一瞬间涌上的杀意。他闭上眼,心想这怎么能怪长林。
是他刚愎自用,是他从不和人说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计划。是他将计划做的太没有转圜余地,是他高估自己,竟以为可以左右情爱。
张行简手慢慢放下。
他冷静下来,淡声:“抱歉,失控了。”
长林双目却一瞬间泛红。
长林看到郎君袖下的手在轻微发抖,郎君脸色苍白,蹙着眉。那苗疆小娘子靠在门框一直欲言又止,冲他们使眼色。
那小娘子的眼色很明晰:你们郎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意,你们快不要刺激他了。他再情绪这般激动下去,真就要被“同心蛊”连累死了。
长林“噗通”跪地。
长林声音沙哑:“郎君,我错了。我、我要不这就去找沈青梧,我去补救,我去告诉她郎君不喜爱她……”
长林说得茫然,心想覆水难收,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果然张行简默默看着他,否决了他的想法。
张行简平静下去,侧头看向窗外:“无妨,我不怪你,你也是一番好意。但你到底毁了我的计划,伤好后,还是要领罚的。而今……
“我还有最后一法,破釜沉舟,让梧桐回心转意。”
他越说,声音越轻。
长林以为郎君向来算无遗策。
但是长林此时抬头,看到那凝望窗外明月的郎君,眼中神情却是迷惘的、不确定的。
张行简轻喃:“我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若是这都不行,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微微笑着,露出习惯性的温和模样。眼中的笑却是凄凉的,无望的。他凝视着窗外的明月,他已开始失去方向。
情爱一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月光浅薄,烛火轻摇,张行简沉默地站着。
他很久不说话,屋中人也大气不敢出。
长林:“郎君?”
张行简回神。
众人看他很快平静,看他不再提沈青梧,看他发了新的命令:“长林在此休养身体,等着来自东京的探查张家父母旧案的消息。其他人和我一起去益州。”
张行简淡声:“给东京中枢去信,算了,我自己写……该向官家尽忠,该回朝廷,该让臣子们知道我还活着了。”
他慢慢思索:“向依附张家的周遭州郡太守、将军、朗将调兵,说服他们与我合作。就说——益州有叛,张家要清除內患,清平君侧。
“若信得过我,就将兵马借我。益州主帅要叛,在东京反应过来前,这是他们飞黄腾达的机会,且看愿不愿意跟随我。”
屋中人俱惊。
益州有叛?!
长林:“你是说博帅……”
张行简不语。
长林不安:“那是否要通知中枢,通知官家,早做准备……”
张行简淡漠:“不必。中枢向着谁,事成之前,可不好说。”
他暗指中枢有人为博容通风报信,有人和博容合作。博容与那人的合作关系,竟比博容和张行简的亲缘关系要亲密。
那人,会是谁呢?
莫非是……安德长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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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行简重新改变计划、带人前往益州之时,一些事,确实悄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