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一听更乐了,“我们大少爷早就去外地了。得案首的就是这位小少爷,扬州府第一小纨绔,如今的扬州第一小才子!”
府试案首,号称扬州府第一才子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伙计们说话本来就喜欢夸大炫耀,现在齐鸢的本事硬,这些人更巴不得把嘴皮子说破,直将齐鸢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齐家香铺遍及江浙地带,扬州又有很多四方商人。
于是扬州齐家的小少爷下场科举,一举夺魁的消息便随着四方商客传到了各地。
金陵城里,孙辂和刘文隽到达之后先暂住在了刘文隽的亲戚家。
望社集会是月中开始,孙辂当初将文章寄送给了望社在苏州分社的社首乔景云,此次他跟刘文隽抵达金陵之后,便等着先跟乔景云会面。望社集会之日,他们俩人也会跟望社苏州分社的人在一起。
乔景云因家中有事,出发的晚。孙辂和刘文隽便先游玩了两天,看金陵风貌。端午节后,乔景云终于抵达金陵,见到俩人时却是上来就问:“听说你们扬州府今年的府试案首是个纨绔子弟?”
孙辂一愣,对刘文隽对视一眼,心里隐约猜到了是谁,却又不敢贸然认下,忙问对方:“怎么讲?案首是谁?”
乔景云道:“江都县齐鸢,两位仁兄认识吗?”
“果真是小师弟!”刘文隽惊喜道。
孙辂也笑着对乔景云颔首:“齐鸢是我们乃园最小的师弟,我跟文隽出门前还担心他的府试呢,没想到乔兄带来了好消息。”
乔景云欲言又止,神色有几分迟疑。
孙辂心细,询问道:“乔兄有什么疑惑?”
“实不相瞒,我在路上的时候听人说这位是个贪图享乐,又挥金如土,醉心风月的风流纨绔。刚刚孙兄也说担心他府试未中……”乔景云迟疑道,“扬州府今年的府试问题很多,莫非这案首另有隐情?”
孙辂一听,便知是齐鸢被人质疑了。
刘文隽直来直往,一听这话脸色便阴沉下去。
孙辂虽然心中不快,但还能掩饰住,含笑道:“我这小师弟才十六岁,从小娇生惯养的,说他是贪图享乐没错,醉心风月那可就是谣传了。至于案首,那可是绝无半点水分。这位小师弟的才能远在我与刘兄之上。”
乔景云与孙辂有些来往,一听孙辂竟然如此夸赞齐鸢,十分意外。
孙辂道:“小师弟才来乃园时,我跟刘兄也当他是游手好闲的富贵子弟。直到后来小师弟随我们一同上玲珑山,限时一刻钟内破了一道题,题目是‘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他说道这里轻轻一顿,他们这些人习惯了揣摩八卦,听到题目都会暗自思索一番入手之处。乔景云才思敏捷,心中思索一番,随后问:“那他怎么破的题?”
孙辂道:“小师弟的破题是‘《诗》足以致用,为徒诵者惜焉。’。”
乔景云微微沉吟,随后神色认真了几分,暗暗点头:“这个破题十分恰当,如果是一刻钟内便做出来的,的确算得上捷才了。”
“不,小师弟口占成文,并非只做出了破题。”孙辂端了半天,此时才微微露出几分得意骄傲,眉头轻抬,含笑背诵道,“……夫诵《诗》者将以多而已耶?……”
他从齐鸢的破题开始,一百多字郎朗背下,一口气到“何也”,骤然停住。
乔景云听得一口气含住没舍得出声,听到“何也”之后见孙辂打住,不由着急:“何也?齐公子怎么说?”
孙辂叹道:“当时他受钱知府刁难,做到这里之后便被打断了。之后我们再想听后文,小师弟直言文兴被打断,不愿续作了。”
刘文隽见乔景云神色都恭敬下来,也轻哼一声,道:“我们俩担心小师弟的府试,并不是怕他制艺不行,而是因为钱知府对他多次刁难,我们担心知府挟私报复,故意黜落他。”
“原来如此!是愚弟冒昧了!”
乔景云一听事情原委,连连点头,又慨叹道:“我对商人富户的确有些偏见。其实也有许多大商巨贾慷慨行义,富而好礼。如今我们这些学子也不得不操心生计营生。”
孙辂听他话里有话,惊讶道:“乔兄你还要操心生计吗?”
乔景云道:“不是我自己,而是我们望社在淮安的书坊,快被登州重珍馆挤兑地经营不下去了。那重珍馆是一位武举人办的,原本是刻些医药书籍又或者日用类杂书,经史大部和诸子善本虽也有刻,但数量不多。谁想今年,重珍馆与莱阳邑社联合,大行刊刻时文子集,我们文社在淮安的书坊便受到了影响。”
书坊收入归文社所有,望社规模大,书坊自然遍布各地,但今年突然冒出来的的重珍馆刊本,不仅制作精良,校雠细致,就连价格都跟望社书坊的差不多。
一来二去,先是山东,随后便是淮安等地,望社书坊的刊刻本都大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