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东目不斜视,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校长,我没话说。”
跟吴越此前常规的院长称呼不一样,陈向东称呼毕临为校长,其中可是有些渊源的。
陈向东是军航出身,学飞自然也是在军航航校。然而,毕临曾经有一段时间兼任过军航航校的校长。
没错,就是陈向东学飞的那一所,而且时间上正好覆盖陈向东学飞的时间。
以毕临的性子,那段时间里从航校出来的飞行员有哪个不是畏惧他的?陈向东自然也是不能幸免。
徐苍其实是知道陈向东跟毕临之间的渊源的,也知晓陈向东害怕毕临。因为前一世,徐苍被要求强行调到试飞院的时候,他曾经去找过陈向东。那时候,陈向东都已经转正了,成为了民航总局的一把手了,可还是不敢忤逆毕临的意思。
那真是源自于骨子里的畏惧,就像老鼠遇上猫一样。
自己这师父指望不上,徐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后果然还是得靠自己。
“毕院长,我才疏学浅,恐怕是胜任不了试飞员的工作。”徐苍说着,又是将话题引导到了自己师父身上:“我性子跳脱了些,我师父也知道的。学飞的时候,没少被我师父教训的。”
到这种相对侧面的问题,陈向东才是敢发言:“是啊,这小子性子不够稳重,又吃不得苦的。”
据陈向东所知,毕临最讨厌轻浮与娇生惯养的人,只要往这两个点上来形容徐苍,想来就是最为有效的。
“向东啊,你果然是不想他进试飞院啊。”毕临缓缓地转向陈向东:“你说我这么大年纪,还特意过来雅加达一趟,你觉得我是什么态度?”
陈向东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住了。毕临可是已经七十多岁了,对于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舟车劳顿来到雅加达,这其中的决心已经不言自明了。
毕临沉声道:“你知道我不喜欢不稳重和吃不得苦的人,可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向东低着头:“请校长赐教。”
毕临语重心长地说道:“世间多庸才,唯有踏实吃苦,勤能补拙才能有所成就。就像是那做生意,没有谁能永远靠运气赚钱,只有谨小慎微,事事躬亲才能积累出来财富。可真正大富大贵的人并不是靠打拼出来的,是生而带财,天生便是富贵命。徐苍生而知之,生来便是通悉飞行的真意,生来便是已经站在顶点之上,我如何会因为他已经拥有的东西而对他要求更多?”
陈向东和吴越脸色一变,这可是天大的评价,已经将徐苍捧得比天高了。陈向东诚惶诚恐:“校长过誉了!”
“向东啊,你天赋有限,所以看不清楚这个层次里的东西,就像那个英国人一样!”
陈向东一愣,旋即第一眼就看向了吴越。只见吴越点点头:“是我跟毕院长提起来的。”
“欧美占据了世界民航的大半市场,高位坐久了,看不得别人过来抢位置。我们国内这么大的市场潜力,发展到仅次于欧美的市场规模并非难事。有市场,那便是有话语权。所以,那些英国人想要杀杀我们的威风!”毕临冷声道。
如此言语,徐苍倒是恍然大悟。果然是像毕临这种老江湖才是看得透彻。之前徐苍还奇怪,英国航空管理局管得也太宽了,已经属于没事找事了。
英国人是蠢货吗?显然不是!他们肯定也知道调查徐苍本来就是勉强之事,但他们还是那么做了。就是想展示一种凌驾于caac的姿态,以此遏制住即将崛起的国内市场所带来的日益加重的话语权。
陈向东和吴越皆是面露惭愧之色,他们此前只觉得英国航空管理局那边胡搅蛮缠,却是没想到还有这般深意。
毕临接着道:“这次不过是一个小摩擦,后面还有的是交锋的机会。你们还不错,最后没有制止徐苍。可打从心底里也觉得徐苍心算下滑轨道的可能性不大吧?要是我,那就要将赌注加倍,狠狠地反杀欧美民航的士气。”
“毕院长,你就如此确定徐苍能赢?”吴越还是不太相信:“人力真可以算出一条误差十英尺以内的下滑道?这怎么可能?”
“所以说这就是层次的差别。”毕临叹气道:“这就是你们一辈子努力都达不到的层次。”
陈向东和吴越皆是面色发烫,但是毕临所言他们也不敢反驳。
说着,毕临望向徐苍,轻笑道:“那你知道你自己属于的层次吗?”
徐苍点点头。
“那你不应该去匹配你层次的地方吗?”毕临正色道。
徐苍一怔,沉默不言。
确实,民航这个环境对徐苍来说太简单了,除了特情,徐苍已经没什么可以学习的了。但是,这不代表徐苍就应该去试飞。
当然了,徐苍虽然千百个不愿意,可嘴上是不能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