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车夫瞥了他一眼:“后生仔,眼力倒是不错,昨天客人们在湾仔搭不到车,自然就会坐船到北角上岸,人力车和出租车,傻仔都知道哪个便宜。”
“开轿车可比拉黄包车舒服多了。”
后生仔感叹一声:“我们是在用脚帮油麻地小轮抢客人啊。”
中年车夫踢了他一下:“你有钱去考驾照吗?考到驾照有车、有牌照吗?人都没学会做,就想当扎车的人上人,好好拉车吧你!”
“我们不帮油麻地小轮抢客人,边个给我们补足车钱?世上的事都讲究互惠互利,懂乜?”
老车夫自认为看透世事,教育着后生仔,却看不明油麻地小轮只是表相。倒是后生仔很是机灵,左右看着,出声问道:“阿叔,我邝叔呢?”
“邝哥?”
老车夫四周打量一眼,出声道:“昨天工会发完酬劳,社团几个扎职人出来喊了一批兄弟去吃饭,伱邝叔也去了。可能喝多了,要晚点来上工吧。”
“臭小子,别乱看了,被人发现偷瞄女眷,先挖了你的眼睛,上去拉客!”他见到后生仔眼神不自觉瞟到一个穿着花裙,扎着马尾的女人腿上,重重给了后生仔一脚。
后生仔跌跌撞撞的来到女人面前,头也不敢抬,自卑的弯下腰:“小姐,坐车吗?”
“好。”
女人倒是不介意。
老车夫望着他面露窃喜的样子,心中知道年轻人在发什么梦,但是无所谓,拉车的就是拉车的,不可能与客人发生什么故事,无非就是这趟车跑的卖力一点点。
十分钟后。
老车夫也拉到他今天的第一个客人,不过却是个快两百斤重的大胖子
随着,第二趟、第三趟航班陆续抵达,北角码头的车夫们变得十分忙碌。油麻地小轮的客流量确实高涨,让木建码头繁华的像一座市场,相反,湾仔码头则冷冷清清,顾客大减,每趟轮渡都只有稀稀拉拉的二三十个客人,让早已出车等客的出租车司机们大失所望。事实上,聪明的出租车都已经改到北角等待,与其寄希望于天星小轮的冤大头,不如希望北角码头的车夫不够用,或者有一些人结伴出行,更想要搭出租车,承接这一部分益处客人说不定更有得赚。
可正当北角码头越来越忙碌时,一名英籍督察便带着两队警员来到车夫聚集的路旁,掏出证件劝诫道:“根据警队条例,超过五十人的社会聚集活动需要提交审批。”
“警务处没有收到你的审批申请,给你们五分钟时间疏散,否则,我们将进行强制疏散。”
一名车夫放下车,挺身来到鬼佬面前,一把将其证件摆在地上,不爽道:“我们是有人力车牌照的,一直都这也拉车,谁规定要申请的?”
“你。”
英籍督察见到车夫充满侮辱性的举动,眼神浮现出愠怒,十分果断的抽出警棍,指向地面的证件出声吼道:“把它捡起来!”
车夫昂着脖子,毫不畏惧的回以眼神,硬气道:“我要是不捡呢?你想怎样!”
十几名黄包车夫放下车辕,不自觉地汇聚到兄弟身后,眼神充满敌意的望向警察。正巧一班轮渡的客人抵达码头,见到英籍警官手持警棍,威胁车夫的场面,心里果断的就与车夫站在一起,除了少数人赶时间离开外,大多数人都汇集在码头旁观看。
英籍督察一向呼三喝四惯了,就算知道警队现在是华人主事,敬的也是华人中的实力派,怎么会容忍一个拉人力的车同自己大声?但眼见着四周汇集的越来越多,他还是压抑着心底的怒火,咬牙道:“把它捡起来!”
车夫正打算回敬鬼佬一个全家问候,肩膀却忽然被人摁住,回头一看便让开位置,把话事权交给人力车工会的副主席詹哥。此时,詹哥穿着黑衫,扎着头巾,弯腰在地上将警官证捡起,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再用衣角擦一擦,双手递给英籍督察,认真诚恳的道歉道:“唔好意思,长官,手底下兄弟不懂事,可那么多客人等着呢,能不能让我们拉完这一趟客人?”
英籍督察用一种充满鄙夷,厌恶的眼神看向詹哥,再用力将证件从他手中抽回,给出一个冷漠的回答:“现在,马上,给我滚!”
一群站着詹哥身后的车夫立即再也忍受不住,纷纷出声吼道:“死鬼佬,凭什么?我们是有车牌的,这里生意好,我们不能多来这里拉客吗?谁规定一个地方只能有十几辆黄包车?”
詹哥却依旧卑微,鞠躬道:“阿sir,我们也只是混口饭吃,两条腿踩遍全港也就5仙,干一个月也不够你吃一顿饭,真不值得和我们生气。”
正当英籍督察打算发作的时候,一名华人客人却不再忍耐,十分大胆的走出路边,出声喊道:“有没有车?”
“我要坐车。”
“有!”
“有!”詹哥连忙答应,回头招了招手,立即有一辆黄包车跑了过去。余下的客人们纷纷喊道:“我也坐车,来一辆车,动作快点,我赶时间”
“是,是,是。”车夫们纷纷跑开,前去拉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