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断军务,如今他被枪杀,恰逢这少帅留洋回国,他虽非嫡亲长子,却也是他们袁家唯一的血脉!以后咱们玎珂嫁过去便是真真正正的北平司令夫人啦!”
“北平司令夫人?”
简直犹如晴天霹雳般,活生生将她劈裂开来,带着焦糊的痛楚将她撕得粉碎。paopaow
“莫非真是天注定我们玎珂要成北平司令夫人!”大夫人笑得花枝乱颤,在玎珂眼中却变得模糊而狰狞。
“我就说袁尘这孩子不错,长得俊秀不说,你还记得吗,那个算命先生说咱们玎珂命中犯水,所谓水来土掩,你看袁尘,袁,尘皆含土字!”
司令却笑得声若洪钟,“你说说你,你个留洋的现代女性,怎么也信起算命的话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就这一个女儿,能不小心点吗?”大夫人面容依旧带笑,却一心盘算着如何将女儿嫁去北平做司令夫人。
玎珂不愿再听下去,竟当着父母的面猛然起身,“不行!我不要嫁到北平!”屋内一片死寂,司令和夫人诧异的望着她,等待她下面的话,玎珂却如鲠在喉,不知该说什么。
说她心里装着黑色霹雳的飞行员?
万万不能,他甚至未见过自己,自己却已改变了他的命运,不能说出他的身份和名字,否则父亲绝不会让他活下去!
玎珂不由的一哆嗦,虽是夏日身着洋裙却冷得直打颤,她咬紧牙直到将下唇咬出一排整齐的印子方才开口,“现在都是民国了,我才十七岁不能这么早嫁人!”
“又没说让你现在嫁人,你不是一直想去北平的汇文大学读书吗?”母亲笑得温和,却分明是想将她推到北平去。
“可,可他们家是土匪!”玎珂无力的驳着。
这话看似不无道理,玎珂的祖上自清即为侍帝的高官,祖父更是江南三省提督位高权重,到了民国父亲才开始在上海称霸一方当起司令,可众所周知她乃世家出身,岂是一般子弟所能匹配?
“我当什么事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再说袁尘可是留过洋的军人!”玎珂的张口结舌在父母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如今乱世之中,多少人揭竿而起自立为军阀,可真正能在混战中占据一席之地的枭雄却少之又少。
“留过洋又怎样,到底是一身匪气!”玎珂气不过竟自顾的回了房,她虽并未见过袁尘,可心底早已为他画地为牢,便是再也踏不出偏见的囚犯。
玎珂这才觉得似乎自己的恣意都在父母的掌控之中,她居然连拒绝的半点勇气也没有。
那日她匆忙闯入父亲的办公室,暗色的梨花木桌子上摆着那张温润笑意的黑白照片,他的表格竟第一个注定被派往美国,玎珂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疯狂,可只要想到那架黑色霹雳失速转弯、回旋筋斗、蝶式跳跃、副翼滚转、拉升闪避这些炫目的表演,她就什么也不在乎了,哪怕改变他和自己的一生。
也许这对沈淙泉并不公平,可玎珂有着和袁尘相同的自信。她有把握能让任何男子沉浮,纵然失败也注定要爱得撕心裂肺,刻骨铭心。
看庭前花开花落几春风,云卷云舒纵歌情,对眼前的闲适玎珂是断无心情,可注定北上的命运又无可奈何,词曲却不管不顾的穿墙而来。
“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甜腻的昆剧,曲词华艳优美,如诗般的意境,在钟离弦的口中唇齿留香。
钟离弦的母亲是司令的三夫人,据说早年是位倾城倾国的绝色名伶,钟离弦受其影响自然擅长各种剧目,清纯质朴的音色将西厢记中的崔莺莺雕琢得玲珑生动,珠圆玉润似窗前明月般熠熠生光。
玎珂自小和大夫人接受西式教育,时常觉得钟离弦音色婉转悠扬,可终究还是学习了欧式音乐,听到邻院内钟离弦唱的昆剧,早已困乏无趣的玎珂也启朱唇,发皓齿如秋水,华丽、紧凑、引人入胜的音乐交叉重叠着爱与死的永恒。
竟是热烈的弗拉明戈音乐,节奏跳跃的歌剧带着西班牙风情,放荡不羁的《卡门》宛如眼前女子,模糊了歌剧与现实的界限,如同欧式的油画带着写实的简洁。
卡门敢爱敢恨,热情美丽迷人。当她爱上一个人时就会完全属于她,但是她不爱了,宁愿死去也不要和他在一起。热爱自由放荡不羁的卡门正是玎珂的真实写照。
玎珂的的声线原本并不适合唱卡门这样的女中音,可她一旦深情的投入,仿佛每个细胞都散发出倔强而独特的气质,恰如寒星回环转折朗如珠玉。
一中一西隔墙合曲而唱,默契自如此起彼伏。冲突矛盾竟在此刻完美的镶嵌,如同遗落的拼图,一旦拼合便再难分割。
“我当谁在唱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原来你躲在这儿,快来陪我喝酒!”
双眉如画,星眸闪烁缀满桃花摇曳,略薄的嘴唇带着无情却道有情的浓意,本应俊秀挺拔的容貌却终身酒气冲人,面色微红扶门而立,黑色西装外套早已不知去了何处,白色衬衣满是颓废的褶皱。
眼前男子扑上前要搂玎珂,玎珂却不拒绝,知道他定是又认错人了,只是搀扶过酒醉不醒的他嚷道:“吴妈,快来,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