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拼命张开一丝眼缝,不安与恐惧几乎将他吞噬。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是他想得那样!
连惜,你走吧!你逃吧!只有你活着我才能心安啊!
然而,上天显然没有听到他的祷告。
透过密草,他只见到连惜从车后座拿出一把锤子,对着油箱用力地砸了下去!汽油泊泊地涌了出来……
痛苦
连惜望着那源源不断流出的汽油仿佛愣了一会儿,然后便缓缓回过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眷恋,有不舍,有痛苦,有太多太多让叶文彰不敢看也不敢仔细想的情绪。
他拼命想摇头,想叫连惜不要走,可是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连动一动手指都是奢侈。最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惜丢了锤子,义无反顾地驾车离去!
五分钟很快过去,运煤车离开了,黄色的拦截杠慢慢升起,大批追兵疯狂地踩下油门,汽车集结呼啸而过的声音伴着“追啊!追啊!”的嘶吼,成为这个阴郁天气下唯一的声响。
叶文彰想喊他们,想告诉那些人自己在这里,想阻止他们去追连惜。可是他做不到,他依然和刚刚一样,无能为力,唯有看着事情一步步朝连惜既定的方向发展。
很快,连这个声音也没了。这条路变得死寂,无人理会。
生平头一次,叶文彰感觉自己这么弱小,他保护不了心爱的人,他没有丝毫反击之力。
这一切,都是因为连惜,那个他几乎毫不设防的女人。
我不会原谅你的。他在心里默默说道。如果你真的因我而死,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叶文彰闭上眼,许久之后,一滴泪顺着眼眶流下。
另一边,连惜在发动汽车之后,却故意没有走得太快。她知道,油箱已经漏了,此刻加足马力必然会加速导火。
她不怕死,可她希望自己死的有价值。她不想死在这里,她要把敌人引得远一点,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给敌人造成叶文彰已死的假象。
连惜握紧方向盘,朝着认准的目标踩下油门,目光坚定,神情决绝。
穿着叶文彰的备用西装,连惜尽量将头压低,在崎岖的山路上极速行进。
追兵开始还找准机会对着车放枪,可到了后来却都不敢开枪了,只是紧紧地在后面咬住她不放。
只因连惜越走越偏,越走越偏,终于进入了仅能容纳一辆车往上开的高坡道路上。如果在这里车坏了,滑下去了,那后面的一串车大概都讨不了好。
这山的顶峰叫做——终此崖。
终此崖,顾名思义即是许多人轻生的地方。它只有一条单行道,而且异常狭长陡峭,或上或下都是此路,假如在路上遇到与自己相反方向的车,那结局只能是其中一辆车被撞下去,就算你是再老道的司机也无法幸免。
而终此崖的下面,便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
“勇哥,我看他们还在往上面开呢,怎么办啊?少爷说要留下那个女人,可车要是进了海,海可不认你男女啊。”
开车的喽啰有些紧张,拿起对讲机向老大请示。传说自家这个少爷性格乖僻,这回豁出命帮他办事,不求有功,但也别有过了啊!
被称作勇哥的头目也踟蹰了一下,不敢做主,答道,“叫大伙放慢速度,别追得太紧了,我打电话问问上头。”说完,撂下对讲机掏出手机,按了一个快捷键。
“嘟嘟——”
“人抓到了吗?!”
两声忙音过后,对面马上传来一个略显急切的追问,听声音赫然就是叶修泽!
“还没有,少爷,我们这会儿正在终此崖,看那车的劲头像是要自杀一样。”勇哥陪着小心问:“还要继续追吗?那样我怕留不住活口了……”
“什么终此崖?!你们到底把叔叔和连惜弄哪里去了?!不是说了……”叶修泽好像梗了一下,“说了那个女人别弄死吗?!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他站起身,拍着桌子,吼得惊天动地的,哪有一丝往常贵公子的做派?
“不、不、不,刘先生说了这回的事全权听您指挥,小的们哪里敢自作主张?”勇哥赶忙低声下气地解释道,“终此崖是个很险的山峰,叶文彰自己开车跑到这边来的,不是我们带的。现在他和那个女人都没死,但要是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必定会入海,车上俩人都活不了……您说还追不追了?……”
“俩人……都活不了?”叶修泽呆呆地问了一句。
“是。”
“连惜呢?不能把她弄下车吗……”
这次,阿勇沉默了。
叶修泽苦笑了一下,闭了闭眼。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是多么不现实,只是不问问就没法甘心罢了。
“算了,斩草除根,不要……不要管那个女孩了。”说完这句话,他只觉胸口里好像堵了一团什么似的,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