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宋大人的能力,便是没有我这障眼法,应是也能在这里过上一夜的。毕竟……”
我环顾四周:“这后院角落也着实太过漆黑了些。”
这钱老爷行事,便如白宣讲过书册上的严监生一般。
据说那位严监生也是平日极尽节省,临终前什么话也不说,却只拿手指着那一盏油灯。
旁人还道有什么要紧话要说,却听严监生的妻子说道:
“为了叫屋子亮些,我在油灯里头放了两根灯芯儿,想必他是觉得浪费。”
因此毫不犹豫剪掉一根。
至此,严监生才心满意足的瞑目咽气。
只不过,纵这位严监生史书留名,多人笑话,可他节省的是自己。
而这位钱老爷减省,却是为了日后的金蝉脱壳,摆脱杀人开棺的罪孽,这二人实在不能同日而语。
小莲和灯笼今晚看了好大一场戏,已经被这过多的消息和认知,冲击的说不出话来。
灯笼在我手上摇摇摆摆,嫦娥月影都显出了几分凌乱和破碎。
它挣脱灯笼线,悄无声息的跳上了这黄铜锁的庭院内:
“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在这里看热闹。”
小莲也一口应下:“我也想看看这位钱老爷究竟是何等样人。”
再瞧咏娘,她指了指身侧的庭院:
“这是钱老爷专门为我安置的地方,平日他并不轻易来,都是我主动去找他的,所以……”
宋和便迅速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此处不会有人送东西来,自然也就格外安全。”
“既是如此,”他朝我拱一拱手:“姑娘,还请祝我一臂之力。”
“这钱老爷爱财如命,哪怕将钱财藏在别处,恐怕也不会放心。以他的性子,多半会每日都去查看才能安稳。”
“如此,我便留在这钱府当中,明日瞧他究竟把钱财藏在何处。”
“这笔钱有可能在钱府,也有可能在外头,我必须得牢牢跟紧才是。”
大家都精神抖擞,难道我还能回客栈安稳休息吗?
我便问着白宣:“白宣,你说钱老爷会将钱藏在哪里呢?”
白宣微微笑着:“心娘,你权当这是场游戏,明日跟着他寻宝便是,我便不多做打扰了。”
他闭目往那冰床上一躺,层层叠叠的褥子又将他包裹,显得那张脸格外苍白。
我心中生出一股愧疚来。
他前日本就饱受折磨,又被铁链撕扯着流了血,如今还要陪我来弄清楚这一切……
白宣啊白宣,你是为功德,还是为我?
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又为何还要瞒着我?
这想法只短暂的在心中停留一瞬,我看着小莲和灯笼,又看着一旁期待的看着我的宋和与神情冷静的咏娘,也只微微一点头:
“行吧。那今夜我便不回客栈了。”
再抬头看看天色:“反正宵禁时辰早已过了,再回去也多有麻烦,咱们就在这处宅院中休息吧。”
这钱府别的没有,地方够大,空房间也足够多。而且下人实在是少,不会被发现。
说来,当真是钱老爷的抠门风格呢!
一个人顶两三个人使唤不说,还尽可能的减少人手,若非如此,我们又何至于在这里聊了半晚上了,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而且,七月份的天气,夜晚如蒸笼一般,只要小莲离我稍微远一些,那就连被褥都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