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心有芥蒂,便主动解释道,“放心吧,本宫只是让姜禾来永乐宫中当差干活,又不会让她近身伺候,就算她果真另有图谋,也妨碍不到本宫。”
妍儿道,“可是娘娘,元妃娘娘刁难她,您帮她解围已是皇恩浩荡了,又何必遂了她的愿,把她带回永乐宫来。”扁着嘴瞅了我一眼,绞着手绢道,“万一元妃娘娘与她合谋做戏,真实目的便是在娘娘身边安插内应,娘娘如此作为岂非是正中其下怀?”
我瞥了她一眼,“且不说元妃若真要设计本宫,怎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就是那姜禾真有问题,你平日里多提防着点儿就是了。本宫看她顺眼,提她来永乐宫,也是免得元妃事后报复,暗中给她罪受。若她有意讨本宫欢心,本宫岂会察觉不出,毫无防范?虽则宫中人心险恶,但也不必疑心生暗鬼,画地为牢啊。”
妍儿嘟囔道,“娘娘总有道理,奴婢何曾说得过娘娘。”
我淡然笑道,“本宫也不过是有一说一,实事求是罢了。”
妍儿怅然一叹,“今日娘娘为姜禾解围,明日或许又会为他人脱困,若是娘娘各个都要带回永乐宫里,这永乐宫岂非要人满为患?”
我想了想道,“你提出的这点也有道理,但本宫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若是不合本宫眼缘,本宫自然不会带来。”
妍儿略显惊讶道,“如此说来,那姜禾竟颇得娘娘喜欢?”
我理所当然道,“不然本宫为何要多此一举?”
妍儿道,“娘娘看中她哪儿了?莫非娘娘也是以貌取人之人?”
我笑道,“虽不完全如此,但也可以这么说,你不会如今才晓得吧?”
妍儿张了张口,半晌说不上话来。
我仍笑着道,“你会这么说,说明你也觉得她气质脱俗,相貌可人是不是?”
妍儿顿了顿道,“那万一要是皇上见了她,也和娘娘一样看上了她,这后宫岂不是要再添一位主子?”
我道,“那便是她命好,合该有此福报。”
妍儿不能理解地看着我,“娘娘,您竟然是这么想的。”
我随手转动案几上的茶杯,气定神闲道,“有何不妥么?”
妍儿道,“如娘娘所言,娘娘便是最有福、命最好之人,那娘娘身在福中,可知福么?”
我静默片刻,饮了口茶,再道,“世事因人而异,怎能一概而论?你有这功夫与本宫闲扯,倒不如去跟姜禾学学,如何培育兰花。”
妍儿应了声是,倏忽间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娘娘喜爱兰花,自然也欣赏如兰花一般品性高雅之人,是吗?”
我但笑不语。
妍儿自觉悟得真理,正沾沾自喜,小薛子忽然窜过来向我禀告,“启禀娘娘,皇上已下旨废去苏挽心的贵人位分,并赐了一瓶毒酒,让苏氏痛快上路。奴才听说,苏氏死前连一句遗言也没留下,只含泪饮尽了那瓶毒酒。”
话头转到正题上,我登时敛容肃然道,“那春眠如何发落?”
小薛子道,“回娘娘话,皇上不愿折磨苏氏是因为顾念旧情,可那春眠不过是个丫鬟,哪配皇上心怀不忍,况且皇上要整肃后宫,杀一儆百,叫宫中上下知道胆敢谋害皇后娘娘及皇嗣会是何等下场,自是不会让她死得太容易了。”
我揉了揉额,“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告知本宫春眠落了个什么下场。”
小薛子诚惶诚恐地望向我,“回禀娘娘,皇上命人将春眠拖去永巷,乱棍打死。”
我漠然不语,妍儿在旁小声道,“她这是罪有应得,皇上没有追究她的家人,已是格外开恩,从轻发落了。”
我蹙了蹙眉,又问道,“本宫派你查探之事,可有眉目?”
小薛子躬身垂首道,“回禀娘娘,奴才暂时只查得春眠曾在私底下自诉是娘娘毁了她,更害了她的家人。但其中缘由,奴才尚未查明。”
我缓了口气道,“不急,反正她人已经死了,你慢慢查就是,务必要给本宫查个明白。”
小薛子单膝跪拜,“嗻,奴才定不负娘娘所托。”
我摆了摆手道,“去吧。”小薛子告退。
我呆坐在软榻上,有些心神不宁,接连有人因我而死,叫我如何能好过?从钱广到苏挽心,从钱洪氏到春眠,原来我的存在,有形无形之间害了那么多我根本都不认识的人。
尽管我自小捉弄过不少人,也连累过不少人,但我从没有存心害过人。奈何我虽无心,却仍有人因我受害。我并非纯善之人,不会连罪无可恕之人都想要原谅;我也并非心慈手软之人,我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