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此处情况未明,步惊川睡得并不死。不知睡了多久,步惊川迷迷糊糊间,忽然察觉正揽着他的秋白身子晃了晃,轻嘶一声,保护着二人的屏障一震,登时被风雪寻得了缝隙进入。
被这寒风一冻,步惊川的睡意登时没了大半。
“怎么了?”步惊川猛地睁开了眼,第一时间便朝秋白望去。
“无事。”秋白仍是那带着安抚的语气,“方才只是风陡然大了些,我未反应过来,你继续睡便是了。”
步惊川定了定神,驱走几分睡意,皱起眉头看向秋白。照理说,以秋白的实力,这处的寒风即使加强了,也不会如此轻易破开秋白的灵力屏障。
况且,他也未忘了,方才自己半梦半醒间听到了秋白的一声闷哼。
“你是不是未同我说实话?”步惊川稍稍加重了些语气问道。
秋白移开了视线,躲过了目光与他的对视,“……不是什么大事。”
相处如此久,步惊川如何看不出来,秋白试图避重就轻的态度?他追问道:“不是什么大事,那为何说不得?”
果不其然,秋白被他这一追问,也有些支支吾吾的,“不过是有些头晕头疼罢了,也就一小会儿的事,现在已经好了。”
“这是为何?”步惊川的眉头皱得更紧。这等小毛病虽在凡人身上极为常见,然而修士身体向来强健,少有这般琐碎的问题。即便有,也多是因为天生体弱,从娘胎里带出的毛病,或是受过什么伤,旧疾未愈带来的毛病。
可秋白那等修为,又不是天生的病秧子,也未见最近秋白受过什么伤,这又是为何?
莫非是因为秋白当初被迫与自己的肉身剥离有关?眼下秋白的反应,可是因为靠近了自己的躯壳,因此才会觉得不适?
这么想着,步惊川忽然慌起来,就连责备秋白试图隐瞒这一事都顾不上了。
他见秋白确实不像有什么大问题的样子,只能推测是不是因为秋白太过劳累,才会出现方才的变故。自他们进入幻境以来,秋白便一直在消耗灵力,从未停歇。
此事是他疏忽,竟未预料到秋白躯壳对秋白自己的影响。
“我现在休息好了,”他强硬道,“现在,轮到你休息了。”
秋白摇了摇头,“休息于我而言并不是必须。”
步惊川微微皱了皱眉,“但你这样……多少也需要休息一番。后面我们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况且,万一遇上了什么状况,你若是不休息……”
“无妨,”秋白仍是坚持道,“不睡觉而已,这影响不了我多少。”
步惊川闻言啧了一声,一骨碌坐起身来。往时若是他提出同秋白一同休息,秋白也少有拒绝的时候,顶多便是他看不到秋白睡着的模样。
再仔细一回想,秋白似乎极少在他面前合眼,不知是真的不需要休息,还是……思虑太重的缘故。
“你仍是在担心你躯壳的事吗?”思前想后,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可能,步惊川咬咬牙,还是直接开口了,“如今我们已经到了这处,我亦与你一起,你还在害怕什么?”
这也是他想了许久也未能得出答案的事。他已经承诺过不止一次,说自己会与秋白一道,然而秋白却始终没有与他透露他到底在害怕什么,这叫他感到无比地泄气。
秋白或许是有些近乡情怯,这也是人之常情。然而秋白未主动同他透露过半点情绪,这些仅仅是他的猜测而已。
秋白说什么要与他开诚布公,有事不能隐瞒,而秋白自己却没有做到。
在步惊川年少时,一是由于自己的修为低微而自卑,二是因为当时二人的关系不如如今亲密,他从未过问秋白的秘密。
时至如今,步惊川却忽然发现,自己与秋白,在这些事上其实仍是与先前无甚差别。二人直到眼下,也还未坦诚。
他心中暗暗告诉自己,此事急不得,还是需要同秋白慢慢地谈。
他还须得慢慢告诉秋白,自己如今是站在与秋白平等的角度,而不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弱者,一个不能与他共同承受未知的伴侣。
他如今或许能力尚且不足,然而他还年轻,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成长。正如他最初明了自己心意那时,想要站在秋白身前一般,他不惧怕同秋白共同承受那种未知,他唯一忧心的便是秋白受到伤害。
步惊川倾身揽住秋白的脖子,将整个人埋在秋白怀中。
二人脖颈交错,一时间亲密非常。他的呼吸落在秋白的肩头,仿佛就要与秋白整个人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