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间为什么合不来?还不是因为你急功近利、公报私仇和章淳、李清臣、曾布之流疯狂打压报复元祐旧党所致?这还好意思问?”武植在心里鄙视着腹诽着,但这些话他万万是不能说出口的!
赵煦当上皇帝的十五年里,整个朝廷上下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党争!打击西夏、收复一些失地只是顺带而已。
刚开始是司马光、韩忠彦之流,在高太后这个老女人的撑腰下,一股脑全盘推翻了王安石倡导的新法,凡是跟新法沾上边的人全部打倒贬斥,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而等到高太后归天赵煦亲政后,章淳、李清臣、曾布、蔡京等所谓新党一朝得势,以弘扬新法为借口,反过来又把司马光等元祐旧党人从天堂拉入地狱,更为疯狂的打击报复,几乎把所有元祐旧党人都贬到了荒漠般的岭南去等死。苏轼更是被他们一贬再贬,一直贬到了数千里之外的海南儋州!
不管新党还是元祐旧党,两拨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放着正事不干,平日里就只懂得狗咬狗。武植心中,除了对已故的王安石、范仲淹、包拯、沈括等人心存敬意之外,对这些人一丁点好感都没有,包括向太后和赵佶。北宋就是被这帮人给慢慢折腾没了!他心里很是鄙视他们。
但武植现在对他们却是毫无办法,他现在甚至
还要仰仗他们推他一把呢!
根据武植的历史认知,他知道这届殿试的状元是何昌言,榜眼是方天若,探花是胡安国,章淳的儿子章持也是进士,状元何昌言和榜眼方天若都是投机上位的,他们在策论里都是大肆贬低元祐旧党、极力颂扬新党,由于迎合了章淳、李清臣、曾布、蔡京之流,被他们硬生生提到了状元和榜眼的位置。而胡安国是真的有才,由于没有在策论里说旧党的坏话和拍新党的马屁,被章淳等人压了下来,幸好赵煦识货,给了个探花。
所以,武植要做的就是依样画葫芦,如法炮制就行!纵使心怀不爽,他也要违心的在策论里尽可能说皇帝和新党的好话,尽量贬低旧党,反正这两帮人他都看不顺眼,顺便成全一下自己了。现在的武植,得拿出不达目的不罢休、不择手段的行事作风来,这样才能实现他的既定目标。其实在殿试前,武植也曾经提示过潘伟,叮嘱他在殿试时要尽量的偏向新法和新党,多为皇帝和新党说说好话,就不知道潘伟能不能听得进去照做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想好对策后,武植就放下心来了,慢慢的构思起来。武植本身对新法并不完全反感,有些新法举措如募役法、方田均税法、市易法等,他也觉得很有必要施行,虽然施行得不太好也没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反感的是人,那些为了私利而置国家和人民利益于不顾的疯狗般的人!他现在力量弱小,只能先迎合他们,等将来有足够力量后再来改造和收拾他们,这就叫曲线救国。
武植先把要写的内容拟了个提纲,然后照着提纲再慢慢斟酌怎么破题起头,怎么展开,怎么收尾,怎么把贬损元祐旧党和夸赞新法新党的话揉合进去,怎么表达自己的观点等等,不一而足。想好后,他提起笔,用行草先快速的写道:“夫闻达者,尊王攘夷也!犹如管仲乐毅,皆为吾辈之楷模。……”
借古喻今,写先帝神宗之神勇睿智,道熙宁变法之有利无弊,赞当今皇帝之深知灼见英明神武,赞新法之万利,夸朝廷新党众臣之劳苦功高良苦用心,骂元祐旧党之腐朽不堪大逆不道,再加上一些自己做人先做己、渡人先渡己、互敬互让、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心灵鸡汤,洋洋洒洒一千多个字跃于纸上,不到两个时辰,武植就把策论写好了。经检查无误后,他方才用行楷一字一句的慢慢誊写,花了半个多时辰,方才誊写完毕。
写毕,又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他放下笔,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或闭目养神,或看他人答题。
晌午时分,休息用膳。午饭有羊肉包子、炊饼、羊肉汤等。武植跟送膳的小宦官拿了两个羊肉包子和一份羊肉汤,轻松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慢条斯理地享用起来,宫里的膳食,味道还是蛮不错的。吃完两个羊肉包子,他还觉得意犹未尽,于是又跟小宦官打招呼,要了一份炊饼,就着羊肉汤慢慢吃将起来。
看到武植这一番悠闲的折腾,恨得周围的众进士老爷们咬牙切齿,眼神要是能杀人,他们早就把他杀上个千百回了。他们还在为策论绞尽脑汁搜肠刮肚,这个武植倒好,在大殿里慢悠悠地享受起美食来了,能不气人吗?
话说武植写完策论后优哉游哉地在消磨时光,潘伟心里可就不淡定了,他还在为策论的立场问题伤脑筋呢。是为新党歌功颂德而贬低旧党呢?还是不偏不倚明哲保身?想着想着,看到坐在他前面的武植正在悠闲地闭目养神,想起考前武植对他说的话,他牙一咬心一横:“死就死吧!”然后开始在行文里不露痕迹的添上歌颂新法新党贬损旧党的话,妙笔绽莲花,潘伟拿出了谄媚的本事来,倒也写得冠冕堂皇令人脸红心跳,反正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不好意思,言过其实了。
时光在悄悄流逝,整个下午,武植都是在静坐中等待。章淳、曾布、蔡京等数十位大臣也是面
无表情的静静坐在绣凳上,面向众人,默默看着众人答题,时不时的他们也会与武植面面相觑。
期间,众多官员见到武植百无聊赖的样子,都很不爽,有些甚至好奇的走到他身边,待看到他确实已经写好了策论后,又不禁摇头离开,一脸的郁闷:“这什么人哪?写得这么快!真是怪物!”
坐在銮座上的赵煦,见到武植这个最年轻的新科进士在整个下午都无所事事的样子,也是满脸讶异,禁不住也打发郝随过来看看。待到郝随回头告知他,这个名叫武植的新科进士已经写好答卷后,方才舒展紧绷的面容,露出会心的一笑:“这个武植,朕记住了!”
日暮时分,殿试终于结束了。等到受卷、弥封、掌卷的礼部官员收存好试卷后,武植这才起身,朝一直坚持待在现场监考的官家赵煦躬身作揖行礼,然后跟着大家一起离开集英殿,和潘伟一起,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慢慢往皇宫外走去。
走出皇宫,天色已经黑了,御街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大宋朝繁盛的夜生活又要开始了。
王二早已赶着马车在左掖门前等候多时,俩人坐上马车,在说说笑笑中回到家里。小娥早已经在家备好饭菜,他们也懒得出去用膳了,而且小娥的厨艺还算不错,在家也能享受到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