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唤,陆离铮就继续答,不厌其烦。
阳光明媚的琴房里,扎蓬松公主头的小女孩正襟危坐,白嫩的手指按着黑白键,流淌出曼妙的琴音。
侧墙有一面玻璃柜,陈列了她这些年来的钢琴奖项,光落在明亮如新的奖杯上,折射出绚烂的色彩。
“非常好,再重来一次。”青年穿白色前褶裥衬衫,外搭双排六口燕尾服,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知性,标准的英伦绅士。
闻越蕴攥紧她的裙角,又松了开,反问道,“真的吗?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嗯,当然了啊,蕴蕴为什么会这样问呀?你难道不喜欢老师吗?”
闻越蕴漂亮素净的小脸上闪过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轻的回道,“没事,我就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哈里森没有对舒悦窈有过什么越界行为,放心之余又满是苦涩。
闻越蕴不甘心,她鼓起勇气试着提及那天的事情,可当她说出时。
哈里森面带疑惑的反问她,“你在说什么?是看了什么电影做了噩梦吗?”
当天傍晚母亲把她喊进书房,屏幕里播放着她这些时候上课的监控录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
“你是非要和窈窈一样学习钢琴的,做人要持之以恒。”母亲少有的严色厉声,“不想学琴可以,但绝不能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就去肆意污蔑别人。”
闻越蕴无措的看着母亲质疑眼神,讷讷辩解,“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彼年的哈里森在钢琴领域是真正的少年天才,享誉乐坛,被无数家庭砸钱卖人情请来执教。
他教的的确很好,起码在那天之前,年幼的闻越蕴都为师从这样一位优秀的钢琴家而骄傲,会在每次获奖后致谢哈里森。
从小带着闻越蕴长大的保姆姓逢,她会陪着闻越蕴上每节钢琴课,直到因为盗窃被辞退,新换的保姆不太熟练,没有陪着上课。
“如果我摸你的话,你会乖乖听话吗?”哈里森微笑凝视着小女孩的眼睛,字正腔圆地问道。
闻越蕴愣住,花了半分钟才理解他的意思,不可思议地仰头看着哈里森,震惊让身体先一步开始朝着琴凳的另一端挪动。
她挪,哈里森并不动,只是如旧挂着笑看她,诱导着哄骗,“你坐过来点儿,那边已经够不到琴键了。”
闻越蕴已经卡在琴凳的边缘摇摇欲坠,她直接站起来,脱离手可以触碰到钢琴的范围,日光把背后晒得大汗淋漓。
哈里森的手指扣响高音,琴声激昂澎湃,琥珀色的眸里浮动着隐晦,换了英文讲浑话,“你是不喜欢老师吗?我记得你明明很喜欢的啊,为什么不愿意让老师碰呢?”
玻璃都是热的,年幼的小女孩闭眼又睁开,故作平静地拿英语回他,“请你收回你的话并且道歉,否则我会马上大叫,你该知道后果的。”
“是吗?”哈里森的面若春风,指腹更用力的敲击琴键,高亢的琴声像是黑洞,吞噬掉所有杂音。
他松手,“是吗?”
闻越蕴冷冷盯着他,不想再周旋,她很不配合的切回中文,强硬讲,“可以赌一赌,试试看我大喊,外面究竟能不能听到。”
“我道歉,你真不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可惜没有人会相信你。”哈里森耸肩,若无其事地翻到教材的下一页,“你今天大概要提前下课,下次我来检查你这首曲子。”
闻越蕴没有再靠近过他,就贴着玻璃罚站。
下课时没有和以前一样有礼节的去门口送哈里森,她抚着合好的琴盖,轻声说,“你也并不配当一位老师。”
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走过整条走廊,扑进母亲的怀里,忍着恶心仔细的描述出当时的场景来求助。
然后得到了温柔的安抚,可老师依然是哈里森,没有被换掉,甚至没有人来陪她上钢琴课。
闻越蕴紧绷着神经努力去弹琴,黑白格是场噩梦,她忍着恶心被肌肉记忆驱使弹下去。
一节课、两节课……半个月,什么都没有再发生过。
哈里森恢复了从前的状态,彬彬有礼、绅士十足,对弹琴要求严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