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觐依旧有些难以反应,那两个字究竟是什么?
小奶娃无他,仍旧哭。
随乌云而来的一行人,一时间也都看得呆愣住,身上的衣袍不断翻涌而起,整个人都仿佛随时有可能被席卷而来的强风给卷走。
海面上,夭华出手始终只有五个字“越来越狠厉”,周身的杀气越来越猛烈。你有没有爱过人,爱到深入骨髓?那你又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恨到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一块一块剁碎,直到那个人的身影从心底里彻彻底底抹去?这个人,对夭华来说,便是乌云刚才说出来的那两个字。
对于那两个字,她几乎已经用了整整九年的时间来遗忘,也几乎已经用了整整九年的时间来埋葬。对于明郁,她可以随时随地很轻易地提起,更可以将明郁两个字时时刻刻挂在嘴上,可对那个人她却从不想提一次,宁愿从没有那段记忆,也几乎已经完全成功了。这九年的时间,尤其是这七年来,她没有想过那个人一次,没有打探过他的消息一下,更没有想过九年前的任何一幕,好像九年前的一切完全不存在,可面前这个人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在她面前提起。仿佛一道用针线连血带肉硬生生缝补住的伤口,不管她是故意还是有意,反正在她基本上忘得彻彻底底的时候,有人却突然来掰开,又如一把尖刀突然毫无预警地狠狠刺过来。
那一年,他们初相遇,一切美得如画。
那一年,她以为爱上他,决定与他在一起会是她一生中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那一年,他不想多说有关自己的任何事,只是说自己从很远的地方,以后都不会回去,会永远陪在她身边。她当然知道他所说的名字绝不会是他自己的真名,可那有如何,她爱上的就是他这个人,其他的都不重要,他不想说她也绝不会逼他。
那一年,没有八抬大轿,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人见证,没有通知远在魔宫中的魔宫老宫主,她也毫不犹豫嫁他,只要他的一颗心便足够。
那一年,什么回去不回去都变得不重要,她愿意为了他留在这个陌生世界。
当她怀孕之时,他高兴得好像得到了全世界,就好像和她成亲的那天一样。
那一日,她意外早产,并且血崩,几乎是九死一生地生下腹中才不过七个多月大的孩子,他也始终陪在她身边,从未有过的慌乱,甚至后悔让她怀孕,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风险,仿佛失去了她就失去了一切。可当她在闪电雷鸣声中醒过来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冷冰冰的血泊中,到处都不见他的身影。目光所及处,还是在之前的那间木屋内,还是在生下孩子的那张床上,可就是没有孩子与那个人。
不管她怎么喊他的名字,也不管她如何不安,回应她的都只是那空荡荡的回音,一声声听得人心慌而又不安。
那一刻,她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知道他去哪了,也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那一刻,慌乱不安,没办法再继续等下去中,她几乎从血床上滚下来,一路爬着出去,真的提不起一丝力气,也真的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好不容易回来,一条命已经去了大半条。
爬出房门时,更是从阶梯上直接滚了下去,一身的鲜血,一身的狼狈倒在雨地里,可依旧找不到他,仿佛天地间突然就只剩下了一个她,他带着孩子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她甚至不知道孩子最后有没有活下来,又究竟是男是女,几乎在孩子出声的那一刻她已经彻底晕死过去,真的再支持不住,就连孩子的哭声也没有听到一声。
那一刻,从没有一场雨冷过那一次。那冰冷的雨水浸透着她,又打在她身上,寒意渗入四肢百骸。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爬起来去找他,真的很想他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为什么当她醒来的时候会是自己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血床上,为什么没有将孩子放在她身边。可是,真的爬不起来。一次次的咬牙用力,又一次次的跌倒,身上衣服上早已经干枯的血渍在雨水中化开,如一道红色的血流沿着雨水从她身上流出。
整整一天一夜后,就在她这么泡了一天一夜的雨水,淋了一天一夜的雨,连头都已经没力气抬,真的像活活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终于有人出现。
当出现的人极为担忧地快速蹲下身扶起她,她勉强睁开眼才看清了来人,是明郁,不是那个人。
那一刻,几乎连呼吸都已经觉得很吃力,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仍支撑着一口气。而这一切,原来还只是九牛一毛。
当明郁在她虚弱地询问中告诉她当时的具体时间时,可以说终于压断了她心头最后一根线,让她完全奔溃,原来距离她生产那天都已经过去五天了。这也就是说,在她九死一生地生下孩子后,那个人就带着孩子走了,扔下她一个人躺在这间山林内的木屋中,在染满了血的床上已经自生自灭了四天。他这是想要她死?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假的?可就算是假,他却带走了她几乎用自己的命生下的孩子。
如果没有明郁的到来,如果没有明郁的出手相救,她真的不可能活下来。
在名剑山庄中,她足足养了一年时间才有所好转,之后再养了一年身体才渐渐恢复。期间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几次与死神擦身而过,几次差点停止呼吸,都是明郁将她拉了回来,也是明郁始终寸步不离陪在她身边,一心一意地照顾她。
而那个人呢,从没有出现过一次。恨吗?怎么能不恨!他带走了她用命生下来的孩子,扔她一个人在生下孩子的血床上自生自灭。想报复吗?当然想!可是他连名字都是假的,说什么这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名字,就好他这个人一样只属于他,在那时听来止不住从心底里甜蜜,可放在如今却恨不得想毁了一切,想报复都无从报复,她还能怎么样?从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在这样的时刻,有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有个始终想一生一世照顾她的人,并且已经细心地照顾了她整整两年,她愿意嫁,为什么不嫁。
可偏偏就在新婚夜,明郁也突然不见了,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在最关键的时刻玩消失?说好的承诺呢?说好的在一起呢?还有说好的一生一世呢?
回到魔宫的七年,她一直很想找到明郁,也一直有派人在到处寻找,她真的很想很想弄清楚他离开的原因。可是对于那个人,太痛太痛了,痛得她真的永远不想再提,宁愿从没有过那段记忆。可此刻面前这个人,他为什么要突然在她面前提?九年了,对一个人来说,又到底有多少个九年。为什么要挖开她都已经忘了整整九年的人?对于小奶娃,她都从不亲近,也不允许自己亲近,更不愿对着他多想任何东西,一直以来也确实做得很成功。可如今,一切都被面前这个人破坏。
转眼的时间,海面上海水飞溅起数丈之高,如一道道水屏幕包围住中间两人。
但浓烈的杀气,还是从包围中渗透出来。
乌云没办法将明郁交给夭华,也不可能交,又要护小奶娃安全,以为用这个条件应该可以与夭华交换,当然到最后这个条件也是假的,也是用来拖延时间与想办法救小奶娃的而已,可没想到夭华会骤然起这么重的杀气。这么多年来,她始终在找明郁的下落,从未放弃,却从不曾想过找他。他当时离开是迫不得已,是为了保住小奶娃的命,也是为了保住她的,他真的不知道夏侯渊晋在囚禁他的十多年里竟一直对他下了一种潜伏期很长的消失已久的毒,并且这毒在行房的时候还留在了她身上,这才以致她自怀孕开始身体就变得很不好,可大夫却又始终查不出什么来,他自己当时又并不会医术。
而要说起来,那毒本来是不容易发作的,所以他一直以来竟连自己中毒也毫无所觉,那是他这生中犯的最大的一个错,也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而她自怀孕后一直呕吐,身体变得有些不一样,以致毒性不受控制地发作,最终导致她早产与血崩,并致使生下的孩子奄奄一息,当时几乎都有些没办法活下来。至于孩子的右脚,从一出生时便是如此,他也把握不准到底是因为毒性的缘故,还是因为他与她的身份关系的缘故。但他在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