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敬太后给我俩赐了座便拉拉家常说说闲话,对于我的关心无非是为了我腹中龙子,而对于容妃,则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这令我十分惊诧,诚然容妃面面俱到,无可挑剔,但也不至于这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吧。
今日天气回暖,红日当空,空气中的尘埃飘飘渺渺,我坐在一旁看着端敬太后与容妃谈笑风生,好似有说不完的话,我却昏昏欲睡,感到沉闷。
但如此其乐融融的场景,怎能因我破坏气氛,故而我强打精神,佯装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不时笑上一笑,以示我也乐在其中。
只是我这态度反而引起了端敬太后的不满,端敬太后一改慈祥之态,沉着脸对我道,“皇后身娇肉贵,要你待在这坤宁宫里陪哀家说话,是难为你了。”
我忙道,“额娘别生气,儿臣近日总是身子犯懒,在额娘跟前失礼了,请额娘见谅。”
端敬太后道,“皇后言重了,哀家哪能见谅于皇后,皇后若是身子不适,回宫歇着便是,何需在哀家这里耗神耗时。”
我起身打了个躬,“儿臣知错,额娘若是恼了儿臣,便请惩治儿臣吧,只要额娘能消气,儿臣但凭额娘责罚。”
容妃亦起身为我求情,“启禀太后,太后若是要责罚皇后娘娘,便请先责罚臣妾吧,是臣妾行事磨蹭,先前在仁宣太后宫里请安,便耽误了皇后娘娘不少功夫,眼下来了您这儿,又一直絮叨不得消停,将皇后娘娘拘着听臣妾闲言碎语,皇后娘娘本就怀着身子,需得多歇息,都怪臣妾绊住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若有错处,皆是臣妾的不是,一应罪责,合该由臣妾来担。”
我默默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这也算是为我求情么,简直就跟在数落我似的,原本还可说是误会一场,经她这么一解释,竟是我仗着身怀有孕,不把两位太后放在眼里了。
端敬太后果然气不打一处来,连正眼都不肯看我一眼,梗着脖子道,“哀家岂敢责罚皇后,皇后是中宫之主,又怀有龙子,是社稷之福,国本之系,如你所言,倒是哀家拖累了皇后,使皇后不得清静了。往后皇后若再得闲来请安,就不必多留了,以免累着皇后,倒成了哀家的过错。”
我再度躬身垂首道,“额娘,儿臣真的知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不干容妃的事,更绝非是额娘之故,只要额娘能消气,儿臣甘愿领受任何惩处。”
容妃紧跟着道,“不论太后要如何惩罚皇后娘娘,臣妾都愿意代受其过。”
我不禁蹙起眉头道,“多谢容妃妹妹好意,只是本宫一人做事一人当,怎能让妹妹代本宫受过。”
容妃细声细气道,“皇后娘娘有孕在身,本不该与太后娘娘起冲突,臣妾也只是担心皇后娘娘,也担心太后罢了。”
担心太后有所顾虑,怕是惩治了我殃及我腹中龙胎,从而落下□□专断,不近人情的骂名?
我稍显惊讶地看着容妃,她这不是变相地煽风点火么?
太后当即冷哼一声,“哀家年事已高,管不住皇后实属应当,”抬头瞄我一眼,“皇后还在这儿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宫歇息调养好身子,无需向哀家讨罚,哀家当不起。”
我还待辩解,太后收回目光摆了摆手,示意我不必再多说什么,她不想听。
我只得再行一礼道,“那儿臣便不在此打搅额娘了,希望额娘能够体谅儿臣。改日再来向额娘请安,儿臣告退。”
太后别开眼不看我,一言不发。
容妃又跟着道,“请太后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别动辄动气,臣妾也告退了。”
太后和蔼可亲地望她一眼,慈声道,“去吧。”
容妃作出一副低眉顺眼之态,随我一道走出了坤宁宫。
相比于仁宣太后,端敬太后在宫里的地位不算高,一个人说话的底气往往来自于个人的实力,因此端敬太后总是慈眉善目、宽宏大量,极少生出事端,而仁宣太后则要严苛得多,属于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那种。宫中上下大多畏惧仁宣太后,而亲近端敬太后。
一日之内开罪了两位太后,此等“光荣事迹”约摸只有我能做得出。
我走在回永乐宫的路上,容妃毕恭毕敬地跟在我身后,我也不好赶她走。我自是没心情跟她谈天说地,但她似乎饶有兴致。
她道,“昨日皇上从皇后娘娘宫里赶来臣妾的瑶华宫,委实令臣妾受宠若惊,只是委屈了皇后娘娘,要独守空房了。”
我微笑道,“妹妹怕是不知,是本宫让皇上移驾瑶华宫的吧?本宫若觉着委屈,便不会这么干了,毕竟本宫从非是逆来顺受之人。”
容妃面上笑意不减,“娘娘大度,后宫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日不能为娘娘求得太后谅解,是臣妾失职,还请娘娘宽心,臣妾这两日定会为娘娘哄得太后欢心,不叫娘娘落下不敬太后之名。”
我不以为意道,“那便有劳妹妹了。”
她若是想奚落我,那可就太不了解我了,我一向宠辱不惊,漫不经心,岂会因她三言两语乱了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