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壑予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面无表情盯着前方,原茂秋从他这里得不到答案,又问盛国宁:“盛队,你来说,怎么会多出来的?”
“那个孩子dna和资料库里的比対不上,小石头和她关系匪浅,我怀疑他们两个是一起长大的孤儿,当时一起不小心卷进绑架案里的。”
原茂秋呆了呆:“……那她会被卖给杨未已夫妇当做肾源,难道也是因为没有价值,没办法换赎金?”
“这我不确定,不过按照秃老鬼他们的行事风格,没用的人质应该都会宰了。很有可能他们也不知道桃桃的底细,只是恰好她的血型和杨河的血型适配,就拿来用了。”盛国宁语气里满是懊恼,“林壑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们,这个女孩和小石头关系匪浅,知芝肯定会更仔细……”
“知芝?”林壑予思绪一闪,察觉到异样,“小石头怎么了?”
“……”盛国宁愣了好几秒才回答,“没什么,他很好。你们马上准备去哪儿?”
这样的转移话题显然太过生硬,前方跟的车拐进服务区,正合他意,方向盘一打也进入服务区。车刚停下,林壑予把手机从原茂秋手里夺过来:“你说实话,小石头怎么了?”
“真没事……”
“他是不是偷偷溜走了?”
“……”盛国宁夸赞,“你真了解你家孩子。”
林壑予想到昨晚林知芝打的那个电话,难道那时候小石头就已经不在家了?不対,如果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知芝不会只打一次电话,肯定快急哭了。
但是又说不准,现在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盛国宁,第一时间不也是向他寻求帮助了吗?
“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林壑予沉声问,周身弥漫着低气压,原茂秋憋着一口气缩在角落里不敢搭理他。
“我问你,你是不是和他提到过桃桃的下落?这小子要去的地方就是沐李。”
林壑予无语,他怎么会和小石头说这些?而且最担心的就是会发生这种单枪匹马闯天下的情况,所以才把他放在知芝那里。
“你别急,小鬼离家出走准备工作做的很全面,我让沈芮芮带人去火车站找了,能截下来最好。”
林壑予捏紧手机:“很难。可以让你知道目的地,但不会让你找到。”
“……”盛国宁再次夸奖,“你対你家孩子真是知根知底。”
小石头又不见了。林壑予无奈又憋火,还舍不得怪林知芝,只能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怪他一时心软,就不应该让他留下来,送回海靖多好,多找几个人看着,哪里会发生这些事了?
虽然盛国宁已经派人去找,不过短时间能找到的可能性不大,小石头从小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点躲藏的技术还是有的。幸好他马上也要去沐李,林壑予下定决心,这次要狠一点,管他怎么眼泪攻击都不会留情,必须一次性治好这个不打招呼就乱跑的毛病。
挂了电话,林壑予的脸色一直没有缓过来,还摆着一张死人脸。
一只手搭上肩头,原茂秋问:“壑予,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和小石头有什么关系?”
“……妹妹。”林壑予紧紧捏住方向盘,“她是小石头的妹妹,没有具体的姓名,和他一样是孤儿,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人质里还有另一个多出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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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8,14:14,南宜市苏柏江渡口]
小石头从渡口里出来,在路边找个台阶坐下,把剩下的半块面包就着矿泉水狼吞虎咽消灭掉。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他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化工厂。刚刚问过路人,这里距离沐李只有几公里,镇上有公交车可以到达白眉山,不过化工厂的位置没有任何直达的线路,必须换乘。从地图上看,两点之间直线最近,唯一的捷径只有翻过白眉山。
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小石头擦擦嘴,矿泉水还剩下半瓶,带在路上继续喝。他沿着别人指引的方向去找公交站台,忽然被一道衣衫褴褛的娇小身影拦住去路,脏兮兮的手捧着碗,递到面前:“哥哥,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妈妈吧!”
乞讨的女孩黑发蓬松杂乱,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抬头仰望小石头,不远处的人行道那里,有一名同样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背靠花坛奄奄一息,右腿水肿像象腿,脖子右侧的淋巴结鼓起一大块,导致她只能歪着头,饱受疾病的折磨。
小石头在外流浪的时间里,目睹过多少生离死别,像这种病入膏肓不得已通过乞讨筹药费的家庭,往往一段时间之后,便只剩下孩子一个在外流浪。那时候他就明白,这世上最可怕的病是贫穷,偏偏不巧,他和栀子花都是生活在底层的蝼蚁,也许一个感冒引起的肺炎都有可能让他们阴阳永隔。
幸好他们有惊无险活到现在,每每在街头巷尾遇到这种被疾病折磨的可怜人,栀子花都会难受无比,眼泪汪汪把当天卖瓶子的钱全部捐给人家。
不过穷人之间往往都会惺惺相惜,有时候乞讨者看见他们的穿着打扮,又是两个孩子,那几块几毛也不好意思收下。后来栀子花干脆就趁人不注意时把钱扔到茶缸里,小石头会多买一个花卷或者红糖馒头表扬妹妹。
孩子的世界是最单纯的,他们眼中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虽然金钱让社会产生阶级之分,但在生命大义面前,大富大贵之人不一定慷慨解囊,穷困潦倒之人也不一定一毛不拔,一切只看人心而已。
小石头低头,小女孩明亮的双眼和栀子花一样一尘不染,他的心脏被像是被小羽毛挠了挠:“你多大了?”
“五岁。”
连年龄都和栀子花差不多,他的手摸向口袋,盘算着可以尽多少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