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初,紫鹃过来伺候林黛玉起身,趁着给她梳头时,身边没有旁人,悄声附耳跟黛玉低低说了几句话。
黛玉蹙眉,回头看她:“她们怎么会这样想?”
“薛大姑娘本来应该去选侍读,是服侍公主郡主的。可这几家子上上下下,哪个不是觉得薛大姑娘是想进宫抢着当娘娘?”
紫鹃眼中闪过不屑,“她们想事情,从来只会这么想。我说了那么多,老太太、太太和二奶奶还满脸不信。哼,爱信不信!”
黛玉看着她不高兴的样子,反而笑了起来:“别生气。无妨的。她们不信是好事。以后更不敢来聒噪我了。咱们关起门来安静过日子,不是更好?”
紫鹃想想,松了肩膀点点头:“姑娘说得对。咱们就好好过日子。这大半年姑娘的身子好多了。看来就是要清清静静地养着。”
主仆两个闲闲聊天,说回了哪个发髻更舒服、哪个耳铛配哪件云肩、哪个步摇衬哪款裙子。
供了早香、用了早饭,又过一时,琥珀来传话:“老太太又是一年没见姑娘了,想得厉害。
“昨儿怕姑娘累了,所以今儿吩咐做了姑娘爱吃的,没有旁人,只请姑娘一个主客,再请孟姑姑作陪,一起用午膳罢?”
林黛玉适时咳嗽了两声。
孟姑姑含笑道:“姑娘昨儿伤心,又跟陶监叙话多时,终究还是有些累着了。昨儿夜里没睡好,今晨便有些懒懒的。我正要让她喝个药歇歇,宴席且改日吧?”
“可要紧么?要不要我禀了老太太传太医?孟姑姑若是已经写了方子,我让她们去熬药?”琥珀关切地看向黛玉。
黛玉用帕子掩着嘴,再假咳了两声。
孟姑姑含笑道:“倒也不用。就是着了凉,暖一暖,睡一觉就好了。”
林黛玉便问:“往日都是鸳鸯姐姐来看我,今儿怎么换了你?她是有什么要紧差事么?”
琥珀脸上顿时闪过气恼,哼了一声,张嘴想说什么,又止住,摇头道:“没什么。她也有些着凉,今儿歇歇。
“既这么着,我去回老太太一声。不过,老太太一直说想酬谢孟姑姑照料我们林姑娘之情,所以不知孟姑姑可愿拨冗过去用个便饭?”
孟姑姑和林黛玉交换个眼神,含笑道:“老太太几番诚意相请,我都辞了。今儿再辞,便有些不像话了。那我去换件衣服,这就去拜见老太太。饭倒不用了。”
“我带了软轿来,就在外头。姑姑且请去方便,奴婢候着。”琥珀满面堆笑。
孟姑姑去了。
看没了外人,琥珀这才气恼地跟林黛玉抱怨:“您刚才问鸳鸯姐姐,当着孟姑姑我没好意思说。您道是怎么回事?是大老爷……”
竟把贾赦看上了鸳鸯,想要强纳她为妾,被邢夫人搪塞回去,反而踹了贾琏等事都告诉了黛玉,又气道:
“二奶奶私下里告诉了鸳鸯这件事,让她自己加小心,毕竟她合家都在这里。大太太万一看不住,让大老爷跟她老子娘说了,那也是跑不掉的。
“鸳鸯姐姐气得哭。她父母都在金陵老宅那边,兄嫂在府里。
“她那嫂子又拎不清,今儿晨起竟跑到老太太耳房里,当着众人的面儿说要让她自己去跟大老爷说,愿意去做小。鸳鸯姐姐二话不说把那娼妇拉了老太太跟前,说她败坏大老爷、大太太名声。
“老太太因早就知道此事,倒也不生气,只叫人把那娼妇打了一顿扔去庄子上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