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徐景辛在几小时前就得到了情报,那个冒充医生的家伙不是嘴硬的人,很快就全说了。
只是,得到的消息让他消化了好一阵,才忍着反胃给贺霄拨了这通电话。
他尽量让自己的开场白表现得沉静:“说起来连我都不信,那人家境相当不错,平时很宅,手术时却一板一眼的,连实习生都没看出来他是冒牌货,据警长说,他们调取手术室的监控看了,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贺霄问:“他从哪儿学的?”
“视频,他说他迷上了这种切割人体的技术,非常想亲手实践一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徐景辛顿了顿,跳过这个变态的心路历程,说重点,“出国以后我才知道有暗网这么个灰色地带,据那个人交代,他前阵子沉迷一个叫an的网络,an你知道吧?内脏的意思,这个网络里全是给活人摘除器官的视频,据说,器官提供者大部分都不是自愿的……”
说到这里,徐景辛停住,他听到了贺霄用力抽气的声音。
“怎么了?跟你要查的东西有关吗?”
“嗯,你继续说。”
“an收费不菲,会员制,加入会员一年以上或者有过消费记录的账号才有付费观看这些血腥视频的权利,而视频也分等级,他见过最贵的一场直播视频,有人为那台手术出了十万刀,平时的话,最便宜也要一百。”
贺霄抓住重点:“什么消费记录?”
徐景辛沉默几秒,说:“除了提供视频外,他们还有一个版块,叫做匹配。”
“匹配?”
“对,他们不是随便摘除别人器官的,比如肾脏,据说是配型成功才会摘除,然后转运出去,居然还他妈的能拿出以假乱真的捐赠协议!”徐景辛握着手机的掌心有点冒汗,他终于压抑不住愤怒,语气也变得高昂起来,“刚刚说的,视频的价格差,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定制!观众可以加价给这台手术加项目,比如,有观众老爷要求不给受害人麻醉,那就把人绑牢了活生生割,或者,在按计划割完器官后,有人加钱继续提其他要求……价格最高的那场,那个被摘除了眼球的女人在麻药劲儿过后,在手术台上被一刀一刀割死了……”
徐景辛喉头有些发紧,同时他听到对面的贺霄吞咽口水的声音。
“刽子手都没他们残忍,是吧?”他艰难地说,“最让我无法接受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徐景辛沉默几秒:“那些器官提供者,什么人种都有,网站的视频,每一个点击率都至少几千次……这说明,每次起码有几千个人在观摩同类的死亡……真恶心!看起来,每一个视频an都能收入十万刀以上,一边赚贩卖器官的钱,一边赚直播观众的钱,王八蛋!当然,恐怕这才是他们铤而走险到处绑架人的原因……”
“绑架?”贺霄明显一愣,他不记得自己对徐景辛说过类似的话。
“你记得我说过的蒋昆吗?他哥哥就是被绑架的,那些人有很强大的武装,说没有组织,我不信……”
贺霄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徐景辛沉默一阵,说:“贺霄,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多少这样的阴暗角落,如果这也是你的目的,我希望你能把他们全抓住,需要任何帮助的话,直接跟我说!”
一阵更加长久的沉默之后,贺霄回了一个“好”字,就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后,徐景辛靠在躺椅上,闭起眼睛。
暗网是他从来没接触过的领域,他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黑暗。
满世界的黑暗里,他仿佛看到一条阴沟,沟底有无数黄白的蛆虫扭来扭曲,在一块块不明物体上钻进钻出,发出滑腻的水声。
上方白光骤然亮起,像是教堂穹顶洒下来的圣光,却怎么也照不进那片黑暗。
白光中仿佛有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像是在呼唤他的名字,又像是在重复简单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