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贺霄猛地冲回来,狠狠推了男人一把,把程志严从窒息中解救下来。
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贺霄撸起袖子,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眼睛问:“找事,是吗?”
那目光充满戾气,男人完全被震慑住了,却又不甘心似的,握紧拳头恶狠狠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很能打的外国人,敢怒不敢言。
空气瞬间陷入了焦灼,大老远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火药味。
“贺霄——”徐景辛从远处跑过来,用身体拦住他,指尖暗示性点了两下他胸前的红色国旗,“干什么?别打架!”
贺霄垂眼扫了一眼那抹红色,强压住怒火,转身去看程志严。
“没事吧程博士?”
程志严摆摆手,心疼地低头检查测绘仪器,小声说:“仪器……好像不灵了。”
“我看看。”贺霄从他手里接过来。
徐景辛盯着他仍然架得高高的膀子,像是随时要揍人似的,摇摇头,去扶坐在地上的男人。
不管再生气也好,国际关系不能随便破坏,这是出发前管理部门一再提醒过的事。
那个男人明显是受打击严重,情绪极度不稳定,被贺霄教训完,这会儿突然嚎啕大哭。
这也是应激障碍的一种,专业救援人士都能理解。
“你先起来。”也不管男人听不听得懂,徐景辛让自己的表情尽量和善,用英文说。
对方不理他,他就去拉他的胳膊。
男人的手死死抠着地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废墟哭,徐景辛一碰他,就像是解放了一根被压紧的弹簧。
男人猛地抬手一推,半蹲姿势的徐景辛就踉跄一步,他身后背着的一大堆工具让他止不住向后仰倒。
贺霄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冲过去从身后接住他,余光却见到那个男人突然发狂,抓起地上的沙土就朝他们扬过来。
“为什么不救我妻子!你们为什么不救她!”他大吼。
一大把飞扬的沙土瞬间就把两个人罩住了,贺霄反应极快地伸出手在徐景辛面前一挡,虽然挡掉了大部分沙土,可徐景辛的脸却还是被波及到了。
他下意识闭眼,用力吐出嘴里的沙子,眼睛却疼得不敢睁开,一口接一口地抽冷气。
他的角膜这几天一直被药水滋养着,比平时都要脆弱,这会儿麻痒痒的疼感顺着眼部神经一直钻到后脑勺,又不敢去揉,很难受。
“操你妈——”
看到徐景辛眼角混着眼泪的沙子,贺霄用尽毕生力气朝地上的男人喷出一声国骂,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像头发怒的狮子,毛都炸了。
男人浑身一抖,惊惧地看着这个突然发疯的男人。
“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按了!”贺霄对小蒙喊。
徐景辛抓住他的手,忍着疼:“别激动,给我拿盐水洗洗就好了,不许闹事!”
他们背包里都备有生理盐水和葡萄糖,贺霄懒得管徐景辛的最后一句废话,拿下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两小支长条包装的盐水给他洗眼睛。
他快气死了,以至于手抖得厉害,拧了好几下,都因为手打滑没能拧开封口。
从上次踩踏事故的“打人”,到今天的“不许打人”,贺霄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多鸟气!
但是,满肚子的气却根本撒不到徐景辛身上。
贺霄蹲在地上,让他把头搁在自己膝盖上,一只手扒开他的眼皮,一只手从管状软塑料瓶里往外挤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