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辛缓缓拿下手帕,但似乎被外面那股恶臭浸透了身体似的,他连自己都嫌弃起来。
走到手术台旁,看了眼头顶的无影灯,又伸出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抚过手术床的外沿。
手术台,明明就应该是挽救伤者生命的天堂,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杀人牟利的地狱呢?
他闭上眼,仿佛仍能对这张床上曾经的那些痛苦感同身受。
两分钟过去了,他还是动也不动,整个人陷入了某种情绪里无法自拔。
贺霄也四处查看手术室,因为之前已经看过了,感觉有点无聊,一回头,就看到徐景辛的身体微微发起了抖。
“小花?”他顿时察觉到异样,赶忙走到他身边,却看到他牙关紧紧咬着,嘴唇白得像纸,“小花!不舒服就出去,别看了!”
徐景辛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按在床上的三根手指死死压着床面,因为过于用力,指节都泛出了青白色。
“小花!”贺霄大喊一声,用力扳过他的身体,“出去,听到没有?”
突然被吓到的徐景辛身体猛一哆嗦,看向贺霄的目光出现了极度的惶恐,嘴唇居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生病了?”贺霄赶忙摸他的头,非但没有热度,反而摸到一手冰凉滑腻的汗水。
“害怕了?”得不到回应的贺霄心头一阵慌乱,用力把他搂进怀里,手轻轻顺着他的背,“不怕啊,我在呢!不怕!”
同时,他的脑子里蹦出来一个词:ptsd。
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征。
没征求他的同意,他轻轻把他整个人都箍在身体里,恨不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安全的蚕茧,将人彻底包裹住。
强壮的胸膛源源不断传来阳刚的温度,结实臂膀的拥抱让徐景辛的眼神稍稍缓和,他轻轻闭上眼,用残存的理智压抑着内心的剧烈翻涌,努力找回更多的思维。
渐渐地,贺霄那规律而有力的心跳同化了他的心,让他随着他的频率,一下,一下,一下……
终于,贺霄感受到怀里的身躯不再颤抖,才把下巴从他头顶拿开,低头看他。
徐景辛缓缓抬起头,贺霄看到他的泛红眼眶里蓄满泪水。
他喃喃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贺霄故作轻松,摸摸他脑后的发丝,又拿过他手里的手帕,轻轻按掉他眼睛里的泪水:“有什么对不起的?我带你去医院吧?”
温柔的目光让徐景辛安心下来。
应激障碍发作严重的话是需要药物干预的,他精神萎靡地点了下头,这次没跟他犯倔。
贺霄转身蹲下:“上来,我背你。”
“不,不用,我能走。”徐景辛说。
这不是他第一次发作了,也不是最严重的一次。
在大学毕业回国后,他成立了星火救援队,从一个小的公益组织一点点做大,虽然忙碌,但很快乐很充实,的确很久没有发作过了。
贺霄搂了下他的腿弯:“上来,让你体会一下高老庄的快乐!”
很傻很冷的笑话,可徐景辛笑不出来。
但他还是乖乖弯腰趴上贺霄的背。
贺霄一直把他背到车上,两公里的路只用了十分钟,大气都没喘一口。
等车子开上马路,贺霄偏头看了一眼缩在副驾驶座椅的人。
他身上盖着车上备用的救援服,眼睛半睁半闭的,十分没精神的样子,看着都让人心疼。
贺霄试探地问:“小花,哪儿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