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路拖拽过来的男子一身靛青色的古旧道袍,身后背着一把厚重的大剑,只是剑锋黯淡,似乎许久未曾出鞘,他手里紧紧攥着两朵小花,哪怕生死之时都不曾放开过。
正是跌入时间乱序的剑阁小师叔,剑痴梅若白。
女子眉似一道浓笔淡描的墨痕,眉峰一笔却凌厉如刀,眼如镜湖,沉静而疏冷,细看下去,眼底却似又一缕不断挑动着的赤红色火光,骤生清绝艳色。
她就像一副用赤色细笔勾勒,水墨色铺陈的画。
行止是干脆利落的线条,气质缺如墨色晕染开,神秘而幽静。
这是一幅矛盾到极致的容颜,却让人移不开眼睛。
任平生对着地上的溪流看着自己如今的面容,明明是自己最熟悉的一张脸,却还是显得有些陌生。
她闭了闭眼,无奈勾唇轻笑。
最终还是走出了这一步。
她屈起十指,缓缓感受着如今自己的不同。
外界只过了一个月,但她在虚空中却整整度过了一年。
这一年时间,她分离出来的灵魂时隔千年终于和身体融合成功,回归到了本体之中。
在魂归本体的同时,她的神魂也就和大荒的界域自然相连了。
起初,感受到外来的神识,大荒的界域开始排斥她的神魂回顾本体,这场和界域之间的拉锯战持续了半年之久,最终界域的意识开始蛰伏,任平生才夺得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她靠坐在神树的树干上,轻伸出手去,目之所及的地方,沿途所有的花都因她而开放。
天地万物,山川草木,界域规则,似乎只要她心念一动,都能因她而动。
哪怕是一千年前,她最为强大的时候,她也没有这种和整个世界融而一体的感受。
任平生轻呼一口气,神色有些复杂。
她身体现在大半的力量都用以维持大荒界域的稳定,填补界域中的缝隙,轻易不能动用,否则极易引起大荒界域的动荡。
任平生睁开眼睛,就像是虚空中的界域睁开了无形之眼一样。
透过虚空的裂缝,世界之外的尽头,有一双疯狂的眼睛正无时无刻地注视着这个世界,未曾断绝。
她用尾指和神树的树枝勾了勾,惹的神树一阵轻轻摇晃后,再度变成了朦胧梦幻的粉白色。
粉白的叶子在暖阳微光和粼粼波光间摇曳,藤蔓缓慢移动着,圈在任平生的手腕上轻轻摩挲着。
梅若白睁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从未见过的粉白色树叶,仿若仙境的场所,神秘莫测的陌生少女。
他迷茫了一瞬,躺在地上思考着,难道是因为自己积了功德,死后到了极乐世界?
这个念头还没有多停留一会儿,就被任平生打破。
“感觉怎么样?”任平生随口问道,“之前的事还记得吗?”
梅若白努力回想了下,一想到先前的事,无数的记忆就重新涌现,仿佛要将他的识海撕碎。
他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一样猛烈地呼吸着,很久才渐渐平息。
“想…起来了。”
梅若白神色复杂,看着任平生道:“你救了我。”
他从未想过,时间乱序是这么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