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夜白缓缓将视线挪过去,怔然片刻,掀开被子一把冲了过去。
殷夜白一头乌发凌乱地向着八百个方向乱飞,他一身寝衣,毫无形象可言。
可他浑不在意,赤足跑到任平生身边,第一次说出了阻止她的话。
“阿姊,不要去!”
第197章长河只影
这声不要去彻底打破了五人之间本就不安定的表面平衡。
砚青轻咳一声,用肩膀推了推殷夜白:“夜白,说什么呢。”
作为唯二的男人,砚青和殷夜白一向走得近,殷夜白也很听这位兄长的话,可这回他却没理会砚青,只是执拗地看着任平生,又重复了一遍:“阿姊,不要去渡劫,太危险了。”
任平生闻言,没接话,只是跟砚青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出去,自己一个人留在殷夜白的房间里,把他按在小榻上,随手拾起桌上的木梳帮他把凌乱的发丝理顺。
木梳的细齿轻轻划过头皮,带起一阵舒适的麻痒。
殷夜白静默半晌,任平生用发冠将他的长发束好,这才问道:“昨晚出什么事了?”
殷夜白一顿,想起了梦中不太好的记忆,他双唇微抿,摇了摇头,只是道:“我梦到你渡劫出事了。”
和素光尘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他们都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不是一句假话。
很多时候,泄露天机不仅意味着要承受天罚,更可怕的后果在于知晓的人多了未来会走向不可控的方向。
任平生听到这番话,将木梳放下,手顺势而下,在殷夜白脸上捏了一把,将他白净的脸都捏的有点变形。
“不听话的锯嘴葫芦。”任平生这样评价他。
知道他没完全说实话,任平生也没恼,只是平静地在他对面坐下,认真问道:“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第一,若我不去渡劫,眼下大荒的情况,还有别的解决方法吗?”
殷夜白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若是有,他们也不必走到这一步。
“那不就行了。”任平生眼底生出些轻松的笑意,“第二个问题,除了我,目前还有谁到了能够破境飞升的境界吗?”
殷夜白头垂得低了些,肉眼可见的沮丧起来:“若是我修行再努力一点就好了,那我就——”
话没说完,他额头被任平生狠狠弹了一下,留下一道显眼的红痕:“你以为替我守阵是很轻松的事?”
殷夜白抬眸看着任平生,看到她一派轻松写意的模样,瞧着倒是比他们四人还要放松些。
可谁都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她承担着最大的风险。
可看着她这般模样,殷夜白心里愈发沉痛。
阿姊这么好的人,她的双肩挑起了这个沉重的世界这么长时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此行风险太大,可她甚至早早地就已经做好了身后事的打算。
耗尽心血打造的洞府,几年前天南学府就开始收集的各门派的传承典籍,洞府中为各族都准备好的区域,还有她房间里悬挂着的蓝图,她整理好的关于他们五人的日常生活和功法传承书册,全都是她为这个世界留下的火种。
那张地图上绘制着她对这个世界未来的全部构想,若是没有这场意外,她本来可以将这里亲手改造成她想要的模样,而不是被迫跟着这个世界一起死去。
可这么好的人,连身后都不得善终,要在人们的绝望之中继续背负着如此沉重的骂名。
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该得到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