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了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之后,程嘉许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这会不会是中国的情报部门盯上了自己的同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一走了之好像就不太地道了。
必须要弄出点动静来,向同伴及时示警。
让程嘉许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念之差,让他踏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程嘉许伸出手,在身上来回摸了几把,然后口中嘟囔了几句,紧走几步来到了一个卖烟的小摊贩面前,开口就是流利的临城方言:
“来一包大前门,加一盒洋火!”
程嘉许进入中国之后一直都是在江南一带工作,最早接触的就是江南的方言,几年下来,早就把临城的方言学了个七七八八。
“先生,一共是两角钱,请您稍等!”
那小贩点点头,抬起眼皮看了程嘉许一眼,从兜里拿出一盒火柴,然后又从香烟架子上搜罗了半晌,才找到盒子上画着红色正阳门的香烟,递给了程嘉许。
程嘉许收回落在香烟贩子手上的目光,伸手接过香烟,扔下两角钱,随口问道:“林老三呢?怎么今天他没来出摊儿?”
那香烟贩子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他的话并不多,好像心思根本没有用在这上面。
程嘉许熟练地撕开香烟的包装,抽出点燃一根儿,深吸了一口,又接着试探道:“林老三没来,今天可是没人跟你抢生意了。不过话说回来了,他卖的烟可比你便宜一些。”
香烟贩子赔笑道:“瞧您这话说的,一分钱一分货,我也是刚刚干这一行没多久,进货的渠道肯定不如林老三,贵点也正常,您多担待,多担待!”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刚刚做生意的香烟贩子该说的话。
程嘉许插着腰,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嗯,你说的也是。现在做生意都不容易。”
“多谢您的体谅!”香烟贩子很会说话,“以后还请多多照顾我的生意。”
“呵呵,那就要看你和林老三谁的价格更合适了,虽然你也不容易,可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现在这个世道,钱是越来越不值钱,薪水多年都不怎么涨,还要养活一家老小,那就得总牙缝里抠了。”
香烟贩子连连点头:“是,是,是,都是这世道弄的,辛辛苦苦的卖一天,也就是勉强混个温饱而已。”
程嘉许哈哈一笑:“你啊,就是太老实了,林老三年纪也不小了,腿脚可不如你灵便,将来这片地盘还是你的。”
香烟贩子诧异:“先生,可不敢这么说,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我可没有想着占人家的地盘。做生意嘛,各凭本事,我现在进价高,卖价也高,不过我相信等我做这一行熟悉了之后,摸清了进货渠道之后,卖价自然会降下来。到时候,还望先生多多照顾生意。”
“你倒是想的开。”程嘉许熟练地弹着烟灰。
香烟贩子看了他一眼道:“我爹跟我说过了,做什么事都不能投机取巧。”
“你爹倒是个明白人。”程嘉许微微点头。
刚才谈话期间,他观察了香烟贩子的手,虎口有老茧,应该是常年使用枪械所至。
寻找香烟的动作也很是不熟练,即便是刚刚做香烟生意,也不至于这样。。
最重要的一点,以往在这里买烟的香烟贩子也根本不叫林老三,这个名字完全就是程嘉许自己杜撰的。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香烟贩子根本就是假扮的。
不仅是这个香烟贩子,就是前面的两个拉黄包车的车夫,也是用眼睛不停地扫着街面上走过的人,显然不是拉活儿的。
可程嘉许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目标究竟是谁。
无法确定目标,自己自然也就无法施以援手。
直到这个时候,程嘉许才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确实有点莽撞了。
这样很有可能会引起中国特工的注意。
虽然自问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破绽,但再这样待下去怕是不好,至于自己的那位同伴,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几乎与此同时,大街斜对面布鞋店里的一名正在擦拭柜台的伙计,将程嘉许向香烟贩子买烟、攀谈的一幕都看在眼里,立即放下手里的抹布,转身走到柜台后面打了一个电话。
十几秒之后,他挂上电话,拿起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似乎是想弄掉上面的灰尘。
数秒之后,一个男子匆匆地从对面茶楼里走出来,在门口警惕地左右看看,抬脚便朝着东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