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哥儿不吭声,只将脑袋瓜在老爹身上蹭了蹭。
逢春领着洗香香的女儿回来后,再换不管干啥都非常配合的晏哥儿去洗澡,给两个孩子洗了澡,夫妻两人带一双儿女离了如意苑,去姜府的花园里逛逛,顺便去玩儿会秋千,初夏季节,园子里柳荫翠碧,瑶花缤丽,时有清脆的鸟鸣声划过耳边,各种景致美不胜收。
“秋千!秋千!”嫤姐儿伸手扯着姜筠天青烟雨色的袍角,一脸兴高采烈的喊道。
姜筠神色温柔地摸了把女儿,笑道:“走,爹爹带你玩秋千。”
长公主府花园里的秋千,属于豪华版的座椅式,两个红三角木桩牢牢地扎入地下,上头以一根粗壮结实的横梁衔接,四条铁链子稳稳的吊着一张座椅,姜筠一掀袍角,率先坐上秋千椅子,然后分别将嫤姐儿和晏哥儿抱到上头,一边揽上一个,最后,朝站在秋千旁边的逢春扬眉笑道:“还愣着干什么,到后面推秋千去啊。”
逢春默咬一口银牙,叫上随行的晴雪一起添力,却被姜筠不悦的阻拦:“不许叫人帮忙,你自己一个人来。”再吩咐跟随出来的晴雪、小鸽、和玲,“你们三个,都退远点,什么时候叫你们,什么时候再过来。”
三个侍女一离开,逢春单手叉腰怒道:“你一个一百多斤的大老爷们,还带着两个小胖墩,我一个人怎么推得动?二爷,你是不是也忒欺负人了!”
说好的我是你的心肝大宝贝呢,就是这样宝贝她的哦。
姜筠揽着儿子和女儿,语气悠悠道:“你顿顿都要吃两碗饭,怎么会没力气推秋千?别啰嗦了,快点推去,嫤姐儿都等得着急了。”嘴里调侃完逢春,姜筠忙去安抚心焦焦的女儿,“噢,小乖乖,不着急,你娘就去推咱们荡秋千了。”至于晏哥儿,只十分安静的等待着,因被父亲健硕的手臂揽的牢牢的,小胖子很有安全感,索性将脑袋一栽,靠在老爹的身上。
爷仨一个不知道怜惜老婆,一个只知道急吼吼的玩,另一个只管当安静的小胖子,直叫逢春气不打一处来。
气呼呼的走到秋千座椅后,逢春直接爆发出洪荒之力,将爷仨用力摇晃起来。
秋千一动,嫤姐儿立时喜咯咯的欢笑起来,姜筠则笑眯眯地鼓励老婆:“再用点劲儿。”晏哥儿不发表意见,只管歪着脑袋享受。
今日本是休沐之期,午睡醒后,姜大老爷闲来无事,便拉了妻子一道来花园走走,两人正在瑰艳的花林中散步时,忽远远听到小孙女兴奋的小奶音,遂寻音而来,借着葱郁花木的掩映,老夫妻俩看到了小儿子一家,曾经的傻儿子坐在秋千上,一手揽一个漂亮娃娃,眉梢眼角均是温柔的笑意,嘴里却不住的说着风凉话,小儿媳则在后头发力推秋千,一幅咬牙切齿的气鼓鼓模样。
姜大老爷驻足一棵海棠花树边,望见远处之景后略怔一下,随即再轻轻笑道:“筠儿和他媳妇倒挺……合得来。”
“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姜夫人低声笑叹一句,又缓缓说道,“咱们筠儿没好之前,我常想着,这丫头虽是庶女,但好歹也是公府千金,配咱们的傻儿子,到底是委屈了,就盘算着,等她嫁到咱们家来后,我一定会好好厚待她,谁知……筠儿逢遭大劫之后,居然去了病根。”
姜夫人伸出保养得宜的右手,轻轻攀低一枝海棠花,再道:“她的闺名唤作逢春,俗而不雅,寓意却好,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时,立即就想到了枯木逢春这个词……铁树开花,枯木逢春,说的都是奇事呢,筠儿遇到逢春之后,竟真的逢春了,你说奇不奇,这几年下来,小两口和和美美,好得不得了,老爷说,这是不是命里的缘分?”
姜大老爷伸手揽住姜夫人的腰,柔声笑道:“我们也是命里的缘分。”
姜夫人轻轻一笑,却没有说话,心里只暗暗回道,我们之间的缘分,没有儿子和他媳妇的深呢,素手轻轻舒展开来,被攀弯的海棠花枝,重新弹回原来的位置。
葱郁鲜艳的花木掩映之外,只见小儿媳许是推秋千累了,已一起坐到了秋千椅子上,小儿子给小孙女塞了一块帕子,又笑眯眯地抱起她,叫小孙女给小儿媳擦额汗,原本一脸气鼓鼓的小儿媳,登时笑靥如花,丽色照人,之后两人各抱一个孩子,借双脚蹬地之力,一起慢悠悠地晃起秋千来。
“他们一家子玩得正乐呵,我们就别过去了,散的够久了,回吧。”姜夫人收回远望的目光,语气斯文调子娴雅地对姜大老爷道。
姜大老爷微愣了一愣,随后应道:“好。”随妻子静静离开时,姜大老爷又回望小儿子一家几眼,父慈母善,儿欢女笑,好一幅天伦之乐图,略走一阵之后,姜大老爷忽问道,“羡珺,你怎么了?”
姜夫人温柔一笑:“没怎么呀。”
又过几日,便到了四月府试之期,府试共考三场,姜筠在离家之前,特意嘱咐逢春,他不在家的日子里,千万别把两个孩子再领回主屋睡了,二月县试时,他离家数日不归,逢春因夜里无聊,就将儿子女儿带回屋里陪|睡,许是娘仨一起睡特开心,等姜筠考试归家后,俩孩子晚上赖着不想走了,这回一定得引以为戒。
“二爷不叫孩子们陪我,那我要怎么打发漫漫长夜呢。”逢春斜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故意问姜筠。
姜筠俯下脑袋,重重地亲一口逢春,给她奉上最衷心诚恳的建议:“想我,念我,思我,盼我……”
逢春哈哈一乐,笑趴在姜筠怀里。
姜筠出行之前,嫤姐儿给了老爹爱的亲亲,晏哥儿给了老爹爱的抱抱,接受完一双儿女的双重鼓励后,姜筠带着随从离府,去参考四月举办的府试。
老公出门后,除了逗孩子时,逢春还真有些无聊,想到又好一阵子没回娘家了,遂予姜筠离家后的次次日,向姜夫人申请回一趟陶家,因为带着孩子不方便,逢春又请托姜夫人,让嫤姐儿和晏哥儿留在明萱堂里玩,待安排妥当之后,逢春坐着木质轱辘的马车,一路迷糊着睡去了陶家。
有道是,相请不如偶遇,逢春并未与逢兰相约回娘家,两人却在同一日回来,更巧的是,两人在大门口就碰着了,逢兰今日回娘家的缘由,是她的胎已坐得稳稳当当,于是,由夫婿姚铭亲自陪着回来娘家,而逢春是有一阵子没回来了,所以,这日特意回陶家看看。
闲聊几句后,两人一道往里走,边说边笑,姚铭在一旁充当安静的壁花。
一行人刚走出一扇月洞门,忽见一个穿着紫衣的半大少年,从一大座假山后头绕了出来,逢春定睛一看,竟是数月未见的逢谦。
逢谦自幼体弱多病,身材难免瘦小柔弱,比一般的十三岁男孩子,更显小一点,只见逢谦快步跃上前来,略显苍白的脸上,沁着一层薄薄的汗珠,似乎是匆匆忙忙跑过来的,逢春维持着温和的神色,说道:“原来是七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