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多月了吧?她好吗?”
原本卓昭节以为既然是在熟悉的娘家待产,而且看林鹤望对白子华也是极上心的,料想白子华应该过得很好,不料游灿却摇了摇头道:“伏舅母如今正为她操碎了心呢!”
卓昭节闻言吃了一惊,道:“怎么又要操心?”
“这回倒不能全怪白四姐姐。qdhbs”游灿蹙着眉,她面上竟然也有些恐惧,“你可记得之前没了的白大姐姐?”
卓昭节立刻想了起来,白大娘子前年没了,原因可不正是——难产?
她吃惊道:“难道白姐姐现在……”
“她一切都好,伏舅母现在请了一位大夫住进白家,早晚各诊一次脉。”游灿道,“但你不晓得,之前白大姐姐没了的时候,她是挣扎了数日的,中间白家迟迟没收到消息,白四姐姐担心白大姐姐,坚持去了一趟白大姐姐的夫家探望情况……在产房外听了小半日白大姐姐的挣扎哭号,后来白大姐姐没了,白四姐姐做了好几日的噩梦,如今她自己有了身孕……伏舅母又气她当时胡闹,没出阁的小娘子趁乱跑到产房外……又心疼她……”
卓昭节叹了口气,道:“这个……白大姐姐那也是意外,大部分妇人还是平平安安的啊,不然这世上哪里有这许多的人呢?”
游灿因为明年也要出阁,这生儿育女的事情也是数得着日子了,虽然如今还不知事,但也知道是极痛苦也极凶险的,对白子华的忧心却有些感同身受,道:“说是这么说,可白大姐姐这个例子放在了前面,哪里能不担心呢?”
……这担心积累下来,虽然白家知道白子华纤细敏感,为了让她能够安心,可谓用尽了办法,但白子华终究还是早产了。
二月末的时候,江南已经是桃李开遍,杏花吐艳,白子华早产下一女,母女平安——只是也许合府上下被她吓到了,听跟着二夫人到白家去看刚出生的林家大娘的游灿回来说,伏氏哭得很厉害。
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卓昭节听听也就算了。
春日既然又来,缤蔚院里重新笼罩在一片云蒸霞蔚里,班氏照例让人在杏花树下支起软烟罗的帐子,让卓昭节在帐内小憩、看书、练琵琶。
谢盈脉辞馆后,班氏虽然有意为卓昭节再物色新的师傅,但卓昭节一直没同意,她对着谢盈脉给的笔记,不懂的就坐车去问一问,随从寸步不离身……虽然不是每天都到博雅斋去,但也没有荒废。
班氏见她实在和谢盈脉投缘,护院也一直跟着,也就随她去了。
这一日她从谢盈脉那里新学了一支曲子,回来后,将人打发离了院子,专心专意的练了起来。
毕竟新学,虽然谢盈脉说她基础还不错,但才开始练总是断断续续,不够连贯,练着练着,忽然有人轻轻在帐外道:“这一下按弦弄错了,应该再轻些。”
卓昭节吃了一惊,猛然住了拨弦,刷的回头:“谁?!”
隔着软烟罗的帐子,就见宁摇碧站在帐外,他一手执扇,一手背在身后,静静笑道:“昭节不认识我了吗?”
“你怎么来了?”从腊月那次夜里宁摇碧很不正常的表现后,这中间足足两个来月,虽然苏史那不时上门来拜访游若珩,但宁摇碧却再未出现过,卓昭节心中的狐疑与尴尬也渐渐淡忘,一面奇问,一面放下琵琶,招呼他进帐来坐。
宁摇碧转到帐门进了来,就见他墨色发间、姜黄锦袍上,都落了许多杏花花瓣,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了院子,显然已经站了有些辰光了。
卓昭节替他斟了盏扶芳饮,因见他坐下后就一直盯着自己看,便主动开口道:“苏将军也来了吗?”
宁摇碧看起来也打算将那晚的事情直接遗忘,平静的道:“不错。”
卓昭节见他说了这句就不说旁的了,自觉有些冷场,道:“你方才说我按弦太重?”
“嗯。”宁摇碧道,“这首《海青拿天鹅》,虽然是武曲,但用到文套的技法却不少,中间有几处正要以轻柔来衬托随后的激烈厮杀。”
他一面说,一面将折扇插进腰间,伸手道,“琵琶给我,我弹一遍与你听!”
卓昭节将信将疑的将琵琶递给了他。
宁摇碧的名声就是个不学无术无恶不作的纨绔——虽然卓昭节觉得他人其实不坏,但实在不像是肯花功夫吃苦头学东西的人,当然像他这样的人,会品评倒是不奇怪。
只是这样的想法,在宁摇碧试弦完毕,起手繁弦如促后顿时改变——卓昭节如今未必有多么高明的鉴别能力,可宁摇碧所弹的正是她正练着、也是听谢盈脉弹过数遍的曲子,这高下自然不难判断——单是起手呈递而进的数段烘托海青与天鹅相斗之际的场景的弦声,卓昭节已经听得下意识的屏息凝神。
一轮弦过如骤雨,忽而一停,卓昭节心似悬空,然而弦声又起,既急且密,杀伐之机透帐而出,仿佛头顶的古杏落花都加快了——似海青遨游九天,寻觅猎物,时刻做好了扑击的准备,于上击九天下俯深渊的恣意凶猛中,酝酿必杀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