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盛太子仁厚孝顺,喜欢当年还不是皇后娘娘的林姑娘,太后不许,他也不过是一直撑着不肯大婚罢了,一点都不敢让太后面子上难堪。他家皇爷呢?从小就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性子起来了,谁的面子都不给,太后顺风顺水了一辈子,自然不喜欢这个小儿子。
端盛太子还在的时候,太后头上到底还有个先帝在,她娘家出了事儿她就得去求先帝,又哪里是真甘心呢?她就做梦等自己当了太后就能称心如意,偏偏能让她称心如意的那个去了,剩了他们皇爷继承大统。
太后的一个美梦没了,就换了一个,恨不能当年死在淮水的是他们皇爷,也正因为有了这个要命的心思,太后已有不如意就觉得都是因为端盛太子不在了,因为他们皇爷没死……要让他这猫爷来说,太后可真是好日子过够了把脑子过成了狗脑子,正经的饭不想吃了,光想着吃屎了。
皇爷自打登基对太后娘娘多好啊?那真是就差把太后捧到佛桌上供起来了,可让狗上了八仙桌,狗也只记得吃屎,狗还得嫌弃没端盘屎上桌呢。
现在皇爷想明白了,不去顾及太后脸面了,他猫爷恨不能赶紧去慈宁宫窜泡猫屎然后刨土把那慈宁宫整个给埋了。
“皇爷,现在皇后娘娘掌了权,削减了自己宫里的用度专门给这些女官们置办东西,宫里都夸咱娘娘仁善呢。”
三猫说着话,却见皇爷一直掀着帘子往外看。
不光看着近处跪着的人,还看向了远处。
长长的夹道通向仁寿宫后面,有小宫女在前面提着灯,后面几个人一块儿推着装了细软铺盖的车子往里走。
明明隔了那么远,那灯也就一粒黄豆那么大了,沈时晴还是觉得自己看见了光照亮了小宫女的脸,是一张笑嘻嘻的小圆脸儿。
喜气洋洋。
只是短短的一瞬,车驾继续向南驶去,收回手,车帘滑落,沈时晴摩挲了下手指,笑着说:
“陛下放心,我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哎哟,朕不过随口一句话竟然让沈三废你想了这么久?你可真有长进啊。”
嘴里这么说着,赵肃睿把桃脯当肉干似的用牙扯了一块儿在嘴里。
接着编听见沈时晴又说:“陛下既然要去祭拜姚姨母,不如我就给陛下讲讲姚姨母的为人?”
赵肃睿也没啥要紧的事儿吩咐沈三废,自然是乐意的,就当是听了故事解闷儿呗。
谁知这一听就停不下来了。
沈三废虽然说话慢,但是极有口才,她讲姚氏的故事没有从姚氏的生平说起,而是从二斤肉说起。
说姚氏平时节俭,好不容易买了二斤肉,便将肉分作了六份儿,两份肥的取了油,剩了一碟油渣存起来,剩下四份里三份抹了盐晾在屋檐下想着以后炖肉吃,剩下的
一份切了肉糜加了后院自家种的韭菜包了饺子。
那日正好冬至,全家人高高兴兴过了节。
剩下的每一块肉姚氏都有了安排,姑且一算,能吃到过年。
谁知第二天一早就看见一只猫叼着她晒的肉干在屋檐上一路小跑而过,结果那猫太小,从屋檐上跳过去的时候嘴上一松,肉条就掉在了地上。
姚氏看着那一条肉看了许久,终于捡了起来,又泡了水洗去了盐分重新晾在檐下。
其余的肉则挂去了高处。
到了午后,那么小猫重回故地,又想故技重施,奋起扑咬在了肉条上,不成想串肉的绳子被换成了麻绳。
猫叼着肉,肉吊着猫,都不肯松开。
赵肃睿倒是见过野猫,却没见过这么有趣儿的,听得直乐。
“你那姚姨母是故意的?好把那猫抓回来?”
“是,也不是。”
御驾停在了乾清宫门前,沈时晴走进乾清宫的暖阁里,随手将大氅脱了。
这暖阁里的一切早就按照她的喜好布置过,闻着一点淡淡的凝神香的香气,她轻轻一叹,接着说:
“那只猫前腿有伤,姚姨母看见了,把它钓了来先给它包扎了伤口。”
“被猫咬了的那条肉如何了?”
“那条肉啊,自然是给猫吃了。姚姨母从剩下的三块肉里分别切了一角下来和白菜一起炒了,家里旁人竟然都没发现少了一条肉。要姨母非常得意,说她是偷偷宴了客,给那小猫起名叫‘檐上朋’。”
赵肃睿哈哈大笑:“你这姚姨母还真有意思,比她家那个食古不化的男人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