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让人只中池子中放了些鱼苗和和水草,又引了鹤来园中常驻,园中流水潺潺鹤鸣声声,日子久了,也有人管公主府叫“风清园”,取得是五代毛熙震的《女冠子》一句“彩霞深,香暖熏莺语,风清引鹤音”。
如今冬来,仙鹤南去,只留了清池凄寒,有时,赵明音站在池边,都觉得自己也是那寒池,清清冷冷,空空荡荡,倒映着或晴或阴的天,只等到彻底干涸的那一日。
听了“赵肃睿”的话,她觉得,寒池深处有什么在不安地躁动这。
“陛下,你还没让女官们真正操持正事,就已经知道她们不堪用了?”
“女人么?早被恭顺二字给驯服了,朕把刀放在了她们面前她们都不知道去砍谁……满朝文武野心勃勃,倾轧之间都是血肉横飞,那些女人如何能做到?只怕她们刚摸着边儿就被吓哭了。”
“赵肃睿”仍是语气不屑,说话时还摇了摇头。
“皇姑,不要再提这些扫兴之事,过几日冬至朕打算请皇姑……”
“陛下。”
寒池生出澜,雀鸟的影子掠过,留下一片惊慌失措。
赵明音打断了赵肃睿的话。
“您练兵的时候也会这般看待那些新兵么?不教不训,把刀扔到他们的面前就断定他们不堪大用?您在科举场上也是这般?即使是新科状元也要进翰林院学习如何处理政务,惊才绝艳如李阁老年轻时候也要在六部行走。我竟不知道陛下在面对女人的时候竟然分外地未卜先知了,这等奇能简直骇人听闻!”
上前一步,赵明音的语气越发昂扬:
“皇后被困于深宫多年,刚刚才开始为内书房遴选女夫子,至今还未有错漏,原来在陛下的眼里也是不得用的?我赵明音不过是个孱弱公主,也曾经手刃逆贼,原来我举的刀不是刀?原来我杀的贼不是贼?原来我赵明音天生竟然不是个女子,那当年王贵倒台,先帝要为我加封之时怎么一群朝臣如临大敌?陛下!女人恭顺是因为陛下你让她们恭顺,这是女人的苦,不是的女人的错,若是反过来竟成了女子被拘于囹圄之间的缘由,那更是天大的笑话!”
风起,叶落,寒池中沉睡的老鱼翻动着身体,惊起波澜阵阵。
几个年轻的侍女站在池边,看着铁一般的云朵映着池子里,像是为这被惊动的池子穿上了战袍甲衣。
面对自己小姑母的愤怒,昭徳帝并没有生气,也没有立刻反驳。
”小姑姑,朕说的既不是皇后也不是你,何必如此动气?说到底,女官到底和男子不同,女人不通朝政,这就是一大短处,这些连女夫子都教不了,寻了翰林学士之流来教导,又无人能弹压那等看不起女人的酸儒,保平侯夫人是一品诰命,也不能让那些翰林信服,总不能让皇后每每操心这等琐事。”
说着,“他”摆了摆手:“麻烦,太麻烦了。”
方才在侍女们脸庞上掠过的火光此时仿佛已经流淌在了赵明音的身后,一点又一点,炙烤着她的肺腑。
陈旧的记忆在光中闪烁。
她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唯独有一盏灯。
一盏……灯,离她很近。
她缓步,走到了灯侧,火光,照亮了她的双眼和脸庞。
“我可以。”
她对皇帝说。
“我,可以。”
将要被冰封的寒池上突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圈。
有侍女小声惊呼:
“下雪了。”
沈时晴大步走到殿门前,一把掀开了锦缎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