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长门思考的时间变长了很多。
他将辉夜怜那段混杂着劝说与教导的话语翻来覆去地品鉴着,抽丝剥茧地分析着,搜肠刮肚地回忆着,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试图结合对方在过去的不同时期给自己留下的不同印象,来找到辉夜怜突然向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的答桉。
而辉夜怜的幻影也并没有对他进行什么催促,只是仰起头,默默地凝视着雨之国上空那绵延不断从不消散的雨云,以及那更在云之上的,正在渐渐止住下坠势头的巨大囚笼。
“是……正当吗?”
良久,长门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用带着点忐忑的语气,低低地问道。
听到这个答桉,即使只是由思念波和查克拉所构成的幻影,即使只有一双眼睛能够展现出完整的形态,长门眼中的辉夜怜,也依然露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松了一口气的安心笑容。
“能看到这一点的话,我就可以放心地把日后修正我的任务,正式地委托给你和你的后继者们了,长门。”
辉夜怜的回答显得如释重负,但对长门来说,他却依然不那么理解辉夜怜一定要这么做的理由,于是他只能继续看着辉夜怜的眼睛,等待着对方继续回答自己的疑问。
“但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要选择成为‘神’?为什么又要……和我说这么多呢?”
“因为你相对来说……比较现实?”
辉夜怜思考了一下实力之外的理由,最终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说出来或许你会无法理解,但结合我对你本人的观察,以及我通过一些手段所了解到的,在没有我的那个未来的情报来看,你都是忍界那些拥有出众实力的忍者当中,思考方式最现实主义的一个。”
“那又有什么关系?”
“唔,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在我活着的时候,解决一切我现在已经看到了的和未来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了,这样理想主义到极点的做法,不就是要成为超越人类,引导人类的‘神’吗?都成‘神’了,哪还和现实扯得上关系呢?”
辉夜怜的幻影抬起了手,习以为常一般向着长门的额前点去,然后又在长门努力克制着自己闪躲的本能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停在了点到他额头之前的一点点距离之上,并用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
“因为我选择了理想主义的道路,所以就必须要把监督、修正我在选择与道路上的错误的任务,交给一个思考方式足够现实,并且能够切实地将这份认知与思考的能力传承下去的人。”
“无论是‘人’还是‘神’,想要抵达自己最终目标的核心,都离不开对‘正当’二字始终如一的贯彻。这个‘正当’可以是公序良俗之类的普世道德观,也可以是任性、自我的独断逻辑,但无论是坚持哪一种‘正当’,它都是绝对不可以动摇,不可以妥协,不可以退缩的。”
“‘正当’有了动摇,那么行走在那条道路上的本心就会蒙尘;‘正当’开始向现实妥协,那么‘神’就会堕落为‘人’,失去披荆斩棘、分山开海也绝不回头的决意;‘正当’在困难面前退缩,那么我所选择的道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到这里,辉夜怜稍微顿了一顿,等待着长门跟上自己的想法,随后才继续说道:
“拥有理想的‘人’如果失却了正当,想要等到能够修正他的人姑且还是比较容易的,但如果‘神’失却了正当堕落为‘人’,却依然死死把持着‘神’的立场不肯退下的话,那就需要有无数拥有理想的‘人’进行前赴后继,舍生忘死的战斗,才有可能将她彻底拉下神坛。”
“我知道的东西有很多,足以让拥有力量的我在登临‘神’之位的道路上顺风顺水,但我并不能保证它们一定能解答未来可能会出现的所有问题,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一如最初地保持对‘正当’的贯彻,假如我在未来的某一天失去了我所坚持的‘正当’,说不定会缔造出一个比纷争乱世还要更加可怕和绝望的世界来。”
“为了防止那种事情发生,就要拜托你成为最初那个向堕落为‘人’的我揭竿而起,并将这份对‘神’的戒备与反驳之心不断传承下去的‘人’咯,长门。”
听到自己被委托了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激活的任务,长门正经严肃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他摇了摇头,认命地叹起了气:
“就因为我有轮回眼?”
“是啊,轮回眼……它作为来自于‘神’的力量,被用来作为对抗‘神’的武器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我要如何辨别……你究竟有没有偏离自己的‘正当’呢?你可是生而知之的神明转生,我可不认为自己能够绝对精准地辨别出你所做出的每一件事,是否有偏离你想坚持的‘正道’啊。”
长门对此毫无信心。
“简单,如果你发现在我所做出的决定里,出现了给予某个特殊群体以长期的,不会取消也不打算在未来进行普及的特权的情况,那大概率就是我偏离了自己的‘正当’,应该去接受修正的时候了。”
辉夜怜将眼睛微微眯起,带着温润的笑意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