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不询一时沉默。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这个我知道!”陈献在那头不知怎么的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一举手,“师父会蓬山的剑法!”
沈如晚猛然看向曲不询。
虽然蓬山无论哪一阁的弟子都能用剑,似她这般分心学剑法的法修也有可能以用剑出名,但无论蓬山内外,一旦说起“蓬山剑法”这四个字,便上下一同地代指同一个答案——蓬山第一阁,剑阁。
曲不询坐在那里,对上她的目光,只觉陈献这一声“师父”真是太沉重了,寻常人当真是背不起。
沈如晚拧着眉毛,“你也是蓬山门下?”
若真是同门,为何之前从未提起过,反倒自称散修?
曲不询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敢当,”他淡淡地说,“寄身过几年罢了。”
沈如晚凝眸看他。
蓬山收徒要筛选,但若是诚心想学艺,不求名分,管得倒也不是那么严格,常有蓬山执事、长老收个不记名的弟子,不上花名册,也不算正经师徒,只给一个在蓬山停留的资格罢了,也算是给自己找几个不需花钱还事事孝敬的免费仆役。
这样的弟子熬得久了,若运气好,也有可能成为正式弟子,但更多的学成一星半点的道行,便辞别师长旧友,离开蓬山闯荡去了。
“以你的资质,想要拜入蓬山不难。”沈如晚不解。
既然曲不询能修练到结成金丹的水准,资质怎么也不可能有多差,蓬山门槛高也只是针对所有修士群体的,内部当然也有参差,总不可能个个都是沈如晚、长孙寒的水准。
“可以是可以,但我没想拜入蓬山。”曲不询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状若寻常地说道,“闲云野鹤、无牵无挂,岂不轻松?要是像长孙寒那样一个人管着那么多事,活得也太累了。”
听到“长孙寒”这个名字,沈如晚又不怎么追问了。
她坐在那出神了一会儿,“你和长孙寒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吗?”
曲不询靠在窗沿上,心绪复杂,“差不多吧。”
“我没什么显赫出身,更没什么长辈靠山,刚出生就被弃养,侥幸被慈心的长辈捡了回去,就这么长大了。”他慢慢说着,每一句都是真话,“在蓬山学了点剑法,后来四海为家,无牵无累,日子也算逍遥。”
沈如晚捻着袖口,忽而说,“我记得长孙寒也是被生父生母放在蓬山敬贤堂外的。”
敬贤堂多是蓬山弟子年迈后自愿前去养老,生于斯老于斯,一辈子都是蓬山弟子。
曲不询微怔。
“你对长孙寒倒是很了解。”他沉默片刻,“是,长孙寒也是个弃婴。”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一天,蓬山敬贤堂的老修士们把捡到他的那天算作是他的生辰,因此蓬山旧识都以为他的生辰是在三月。
在归墟下重生醒来,重见天日的那一天是十一月初九,他改名换姓新生,把那天当作曲不询的生辰。
沈如晚微微抿唇。
“怪不得他和你关系好,你们身世如此相似。”她说到这,敛眸,刻意解释,“你若是也杀过一个曾在宗门声名显赫的同门,被这人的各路好友找过麻烦,也一定会了解这人的生平经过的。”
她不想在曲不询面前多提长孙寒,更不想让曲不询知道她曾经暗暗仰慕了长孙寒很多年。
曲不询不由摸了摸鼻梁。
看起来沈如晚是没少被找麻烦,这要是让她知道他就是长孙寒,还不得直接和他反目成仇啊?
……明明被杀的那个是他吧?
“离开蓬山也很好。”沈如晚说着,望向窗外星河灿烂,“天大地大,不止有蓬山一方独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