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营帐外,李尘缓步走进来。
小七和秋风一时欣喜,“殿下!”
崔昊看着李尘,问道:“你进了奈何境?”
“还在彼岸。”
“你还在彼岸,哪怕你真的比我们要强上一些,如今陨墨山来的魔物是忘忧大修,即便它元气尚未恢复,你又怎么敢说自己能和那只魔物抗衡?”其中一人出声质疑,他也是大通王氏的子弟王崇,虽然比不上程家崔家长孙家数千年传承,但在当今圣朝也举足轻重,他又是这一代王氏最优秀的子弟,也当然有足够的资格站在这里,也自认为理所应当有质疑李尘的资格。
李尘瞥他一眼,道:“那一年关居易开了一线天,我现在,大概也做得到。”
平平常常地说话,却像石破天惊。
小七听闻,顿时欣喜,知道自家殿下一定是接受了传承,
跟着李尘这么多年,他知道殿下一定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这么多天,再想想这段时间第二次传承在即,李尘的行踪便不难想象,只是可惜自己没有亲眼瞧见这一幕。
他却不知道,李尘这一番接受传承,反而让他和族内某些人矛盾更深,如今又因为关居易的死错过了继任大典,下次再想有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崔昊知道李尘绝不会无的放矢,心道他既然说自己能做到,显然是离开陨墨山的这段时间又有领悟,毕竟以他的天赋也的确做得到这一点,这些日子自己也亲眼瞧着他一日千里般的蜕变。
但其他人却不信,他们身为世家子弟,最清楚当年关居易神通有莫大威能的原因,其中除了人力外,更多有天时地利的加持,所以他们也从来不和当年的关居易作比较。
王崇又说道:“你说你能对付忘忧大修,说起来就是要陨墨山上上下下这么人把命交在你的手上,我知道大难当前总有人需要代替关居易,你现在愿意站出来固然勇气可嘉,但你可曾想过一旦输了阵,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久前与卢翰有过争执的陈旬直接把话挑了个明白:“我们身为世家子弟,这里的事情本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之前进入魔窟一场大战,已经是为陨墨山做到了仁至义尽,哪怕陨墨山就真的出了什么事,与我们何干?又为什么要因为你一句话留在山上?”
李尘不予理会,他方才说自己能做到,只是为了告诉小七和秋风自己已经接受了传承,不是为了解释什么。至于此时不理会面前的王崇和陈旬,无非是因为不认识,不屑于多做解释。
眼看着王崇涨红了脸要再激李尘几句,长孙道生出来打圆场,道:“九皇子,你有把握当然是极好的事情,只是事关重大,陨墨山上下这么条性命,还是要小心一些。”
这些人里,反倒是卢翰这时候心服口服,心道:这位九殿下果然长得很好看,比我还要强上那么,那么一两分。
程芷安悄悄问道:“怎么样,我早已经说过,你没他长得好看。”
卢翰点了点头道:“的确,确实,实在还算不错。”
一旁崔昊听了以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他对李尘自然是服气的,只是身边这两个人关注的点未免太奇怪,他常常猜不透两人的路数,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莫非是我对剑太过专注,和世间众人有些脱节?
另一边李尘听了长孙道生的话,这才微斜过头瞧着王崇和陈旬道:“如果今日没人能对付得了忘忧,你们便打算离开陨墨山吗?”
他早猜到了这两个人一番长篇大论的真正用意,无非就是看陨墨山局势不明,想要临阵脱逃,碍于脸面不想独自下山,便想要说服其他人和他们一起走。
王崇说道:“九皇子,你或许极少离开京都,所以不知道陨墨山的形势。陨墨山数千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哪怕那位枪圣前辈没有出现之前,也从来都是这样,就算真的失守,其实也算不上天下大乱,你我身在世家和皇家,应该也明白,我们的命,其实该留着做更重要的事情,绝不该在这里出什么闪失。”
他说的话和陈旬之前大抵相同,只是说得更圆融。
李尘一直以来古井无波的模样却忽然皱了眉头,且皱得极深。
王崇还在自顾地说:“其实九皇子平日里多看一些典籍通史就会知道,陨墨山之地本身就是圣朝放任自灭的地段,山上有许多人都是圣朝律法的漏网之鱼,死有余辜。”
这时,程芷安忽然冷冷地打断道:“我劝你不要再说下去,否则未必还能活着走下陨墨山。”
整座营帐里,只有小七和她察觉到了李尘的杀机。
王崇不明所以,只是挑起眼睛瞧着李尘,他并不认为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本就应该身在云端俯瞰人世的普通百姓,就算面前这是个乡下皇子,在京都浸淫这么多年,总该也有了身为贵人的自觉。
李尘忽然叹息一声道:“你刚才说,陨墨山数千年来一直都是这样,也就是说,你觉得关居易百年来在这里做的事,本就没什么用处吗?”
王崇说道:“那位枪圣大人,为人或许还算不错,我也十分敬佩,但其实,他这百年来做的事情,的确谈不上什么功德”
话音还飘在半空,营帐里忽起了一道剑光,快到连天生剑骨的崔昊都没有看清楚。
一只耳朵和一蓬血光,也随着话音飞在半空。
营帐里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