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冉杭的车开走,傅星徽转身回去,也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你说傅星徽给他的……是房卡吗?”邵杰问。
纪朗无声地望着傅星徽刚刚站过的地方,许久之后,他对邵杰说:“我想去喝酒,你要一起吗?”
*
傅星徽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衬衫,夜晚的风有些凉,淡淡的酒气蒸腾在身上,他没有直接返回房间,而是入口处的密竹庭旁边站了一会儿。
在这里看不见外面,只有惊才绝艳的画家绘制出来的月亮,又美又冷,冰凉凉地悬挂在竹景之间。
他想起某年某月,某个大金主曾站在这里对他说:“不为了性,却让我觉得有结交意义的艺人,你是第一个。”
“只是我不明白,”那位金主又问出了和宋琦一样的问题,“明明依靠皮相肉体就能轻松得到的东西,你何必非要走那条更难的路呢?”
傅星徽的解释是:“打破底线的次数太多,就会变得没有下限。”
名利场上有权有势者受到的诱惑远比贫穷时更大,因为有钱,他们几乎能做到任何事,变得随心所欲。
打破了一次底线,底线就会一步一步被诱惑着下滑,出轨约炮、逃税嫖娼、贩毒走私……贪欲萌生如同破土春笋,如同通向深渊的滑梯,一踏上去,就停不下来了。
整日与这群人为伍,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身在其中者常常容易生发出一些念头,譬如既然他可以这样捞钱,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人的本性就是向往花最少的力气得到最多的东西,因为条条框框的规则束缚,才勉强收敛。可是名利得来的太轻易,就容易让人生出一种自己已经凌驾于规则之上的错觉,以至于动了蔑视规则的心。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贪婪和欲望下把持住的。
傅星徽也害怕自己会迷失,才会像苦行僧一样守着无权无势时的三观留给他的红线。
那位大金主最后说了一句,“迷失是坏事,也是好事,清醒会让你活得很痛苦,只要你在这个圈子里一天,你就很难摆脱。”
后来的确如他所料,痛苦经年累月地伴随着傅星徽,不过与狼共舞与虎谋皮的日子过惯了,他也逐渐变得麻木。
可他还是会在看到和当年的自己有些相似的冉杭时,不可避免地动了恻隐之心。
哪怕他能感觉到,冉杭的目的并不纯粹。
他回到席间的时候,赵天胜正在用手机,像是在和人发消息。
看到他进来,赵天胜收起手机问了句,“怎么清理一下,收拾了这么久?”
“冉杭有些不舒服,”傅星徽说,“我叫人送他回去了。”
赵天胜冷笑了一声:“傅影帝一直都这么喜欢对别人的员工自作主张指手画脚吗?”
他借着这件事对邵杰的事旧事重提,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傅星徽笑了下,“我也说过的吧,不要动我的人。”
他拿出那支录音笔,在赵天胜面前播完了全部的录音,表演着耐心浩劫后的翻脸。
赵天胜看着他,眼神有些微妙,“原来你录音了。”
他就说,凭傅星徽一个小明星,怎么能让节目组把这件事全压下去。
“我想赵总也不希望邵杰因为这段录音被网友口诛笔伐,”傅星徽往后靠了靠,反问道,“我们各退一步,不是皆大欢喜吗?”
“我也很想和你皆大欢喜。”赵天胜瞥了眼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但是‘你的人’似乎不怎么争气。”
他打开手机翻出微博正在上涨的热搜词条,#纪朗深夜醉酒。
傅星徽的瞳孔骤缩,他愤怒而震惊地看了赵天胜一眼,蹭地站起来。
后者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姜还是老的辣,傅星徽……跟我比,你还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