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半个重阴身,我可以脱阴阳,在阴间阳间穿行,对我来说,没有阴和阳的区分,我可以奔驰在阳间,同样可以驰骋在阴间。
我想,在不知不觉中,我懂得了一些。心境完全平和下来,对问尸经里很多东西,理解的仿佛更快。我的魂魄出窍,尝试在山洞里钻出来,飘荡于阳光下。阴魂被阳光照射,那是一种煎熬,但煎熬一次,魂魄就强壮一分。魂魄强壮,和肉身的融合度更高。
休息了足足有差不多一个月,后腰的伤好了,魂魄已经能在白天出窍,飘行上百丈远,这一个多月,静心悟道,舒展拳脚,身体里的疲惫一扫而空,人也精神百倍。
我离开了深山,一个月间,初春已至,山间出现了一从一从的新绿。我孑然一身,没有固定的目标,行踪也飘忽不定。朝东走着,人烟渐渐多了,找山民打听了一下,前面三十里,就是石方镇。
那是山西河南河北三省交界的一个地方,跨省必过石方镇,是山里最兴旺的一个镇子,人口多,几条大路通向四方。
石方镇虽然热闹,但我不打算久留,落落脚就走。进了镇子之后,这里果然人流熙攘,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我不想招人耳目,所以把头上的毡帽压低,盖住半张脸,在镇子里买了一些东西,又找到一个小饭馆,坐到靠墙的角落里,准备吃饭。
我要了两个菜,一大碗饭,刚刚吃了两口,手里的筷子就顿住了,眼神一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银霜子!
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银霜子,我说不清楚心里是高兴,还是期待,又或紧张。我想着她,天天都在想,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再见到银霜子,我会抱着她,不让她再离开。
但是当她真的又出现在面前时,我突然退缩了,我不敢去认她。我又把帽子朝下拉了拉,等到情绪稍一恢复,我就觉得银霜子有一些不对。
她是最爱干净的,年轻且有活力。可是此刻的银霜子,一脸的疲惫,好像连着赶了很多天的路,她喜欢穿白,然而这时候却穿着一件灰黑的衣服,衣服上面全是尘土。
我没有乱动,银霜子不会拿我怎么样,但是我吃不准附近还有没有大蛮山的人,容心和无生,都是劲敌。所以我不动声色,躲在角落里看。
银霜子随便找了桌子坐下了,就要了一碗素面。这跟她的作风不符,她这个人,锦衣玉食惯了,就算出门在外,也很讲排场。
面条端上来,银霜子吃了几口,她的气色不佳,食物又不合胃口,勉强吃了些,就结账起身,从小饭馆离开了。我也随即付了帐,想暗中跟着她看看,看看她到石方镇来做什么。
“刚才那个小娘们,倒满有几分姿色的。”
我这边结账,就听见旁边一张桌子上两个喝酒的人相互交谈,其中一个相貌猥琐,出言不逊,他明显是在说刚刚离开的银霜子。
“闭嘴吧你,黄汤喝多了?”另一个看上去老成持重一些,打断对方的话,小声道:“这个人,我见过,你知道她是谁?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怎么,那小娘们还有什么来历?”
“银霜子,大蛮山的山把头,太行五大把子之一。”
“嘶……”那个出言不逊的人显然被吓住了,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睛在周围乱瞥,太行山五大把子,那就是山里的草头王,谁也得罪不起,尤其银霜子这样的,敢在背后议论她,被她听见,这人半条命就算交代了。
“瞧你那个怂样子,被吓到了?”老成持重的人一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砸吧着嘴,道:“不过,你也不用怕,现在嘛,今非昔比了。前段日子我到东李沟去,遇见野狼山的老赵,跟他扯了会淡。老赵说起些山头上的杂事,你知道吧,大蛮山,现在不是银霜子的了。”
“咋回事?”
我一听,脚就迈不动了,这个人说的话,再加上银霜子刚才的样子,让我感觉到,她可能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