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同往常一样,都是活着要实践的一部分。
无非物价飞涨,四处都在偷偷挖地洞,藏粮食。
许三娘先开始想不明白,后来过久了这样纷乱的日子。颠沛流离,见到别的女人都奋力活着,她就更不肯一根白绫了断。
都城那场大变,早已经是前尘往事。
她怀揣着这个秘密,舍了太平寺后山的出口,跌跌撞撞在黑暗里摸索前行,手脚并用在地上爬也要往前走,才逃出生天。
收回思绪,前厅那人在宴客,春声不断。
如今讲究及时行乐,以纸醉金迷,声色犬马为风尚,往往不待酒热便开始妖精打架。
担惊受怕的日子过久了,这些大人们开始嫌弃一般物事不刺激,近来更是折腾出许多奇淫技巧。
许三娘倚在塌上,满腹心事。
听惯了这些声音,便只觉得是杂音,不妨碍升起睡意。
半梦半醒间,她想起这日该是胡昀忌日。
胡昀大她十五岁,除了秀才身份,家里就像戏文里说的,穷得锅都揭不开。
许三娘嫁妆还算丰富,陪着他一路科考。夫妻俩恩爱相合,一向是段佳话。
直到胡昀中了新科状元,在京城置下一间颇为气派的宅子。
同僚们送来好几个美人,这样的事总避免不了。
她大度的将人安置在后院,力图做得贤惠大方,不要叫胡昀寻了借口,一脚将她踢下堂。
胡昀自高中后,应酬繁多,多是时候不回。
若回来,必是带着一身脂粉香气,脖颈上的红印子也懒得动手抹去。
他看许三娘的眼神越来越带着审视,明晃晃的不满不加掩饰。
金榜题名,人生乐事。
他正值壮年,前程光明,许三娘小官之女的身份便不够看。
晚上折腾她时,更是不管不顾,冲撞得人下身鲜血直流。
她故意像死鱼一样无趣,反倒被他变本加厉的虐待。
一日日苦熬着,胡昀得意洋洋。
他投入宰相门下,很得看重。
从中状元后,他往日的体贴小意通通不见,外头的事情一律不许她问。
身上穿的戴的无不是京里时新的样式,原先赶考还要靠她变卖嫁妆凑钱的人,竟也拿出三吊五吊钱来,要她整治一桌像样的酒菜,好接待同科。
宴席间,他志得意满,使唤许三娘拿起酒壶替他斟酒。
在外人面前,丝毫不避讳自己对妻子的看轻。
厅堂里热闹得很,几个送来的美人打扮得妖娆可爱,香肩欲露,胸脯露出半个,软倒在男人坏里。
莺声燕语,调笑声阵阵。
许三娘头一回参加这样的场合,饶是她心里有预备,也不由得羞恼。
胡昀被人簇拥着,左右各一个美人。
他周围的人,不时拿起酒杯,朝他祝酒。
一句话十个马屁,捧得胡昀飘飘欲仙,脸颊通红。
他畅快至极,余光瞥见许三娘埋着头退出厅堂,心下更是得意。
小意哄了这丫头许久,可真是憋屈。
他堂堂状元之才,只是无奈原先家贫,只得依靠这女子嫁妆换来花费考取功名。
不过,她能供养自己考取功名,如今人人都称呼一句状元夫人,这辈子怎么也不算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