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晏神色温顺起身施礼,“幸得母亲提点,婶婶嫂嫂们帮衬,还有几位能干的婆子细心协助,方不至于出大错。”
“嗯”国公爷还要开口说什么,瞥见燕玥在门口忿忿不平揪着手帕,一点点挪了进来,他眉心一皱,“你这是怎么了?”
燕玥闻言滚烫的泪水一泻而下,支支吾吾来到跟前,泣不成声,“爹爹,女儿在这家里无立足之地了”嘤嘤地哭着,一抽一搭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燕翎闲闲地看了她一眼,自动屏蔽了她的哭声,从袖口掏出卫所递来的军屯折子,开始在脑海清算账目。
宁晏呢,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握着茶杯喝茶。
国公爷听了她这话,没有动怒,也没有旁的怜惜或心疼的表情,只平静问,
“把话说清楚。”
燕玥便委屈巴巴往宁晏方向努了努嘴,然后开始长达半刻钟的控诉。
将宁晏如何将皮子从她手里夺走,到召集府上针线房在明熙堂给她单独制衣裳,再到她在二房恩威并施,广撒铜钱,惹得长房和二房的奴仆都恨不得在她面前晃上几眼,最后将宁晏堂而皇之开除掉家中老管事的事也顺带给说了。
国公爷听完,瞠目结舌。
他忍不住打量起宁晏,而这个时候,宁晏已一声不响地站了起来,低眉顺眼,一副请罪的模样。
国公爷是真的惊到了。
以他多年叱咤疆场的眼光,这老大媳妇是个中好手。
你以为她是个秀才,她不声不响当了一回兵,你以为她软弱可欺,人家早早铺了路,果敢坚决地撤掉不称手的属下,你以为她不懂人情世故,她偏生握着财权,轻而易举拿捏人心。
你说她城府深嘛,人家生得貌美如花,人畜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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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这样的人物在战场上是最厉害的对手,你根本料不定她下一步棋是什么。
恍惚想起儿子在战场的作风,可知这对夫妇般配得很。
这一瞬间,他忽然庆幸,当初那宁宣与三皇子不清不楚,以至换了一门亲,对于燕家来说,何尝不是一场幸事。
燕翎见国公爷盯宁晏盯得有些久,抬眸朝他看来,父子俩交换了眼色,燕翎继续垂下眸,面色无波无澜。
燕玥信心满满等着父亲责罚宁晏,却见父亲眼神淡而无波挪到她身上,问道,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觉得你嫂子的五箱皮货该给你,是吗?”
燕玥被戳破心思,将头埋下,小声嘀咕道,“也不是都给我,至少也得大家分一分嘛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不好嘛”她笃定自己抓到了父亲的软肋。
国公爷颔首,“没错,是该其乐融融,爹爹记得当年你外祖母过世时,将她妆匣了那套点翠头面给了你,既如此,你将头面拿出来,赠给你嫂嫂,如何?”
燕玥愣住了,睁大眼睛望着父亲,不可置信道,“爹爹你什么意思嘛?”
国公爷不咸不淡道,“你想要人家的东西,也得将自己的东西给人家,礼尚往来,不是应当的么?”
“不是,我的是我的呀那皮子不一样”燕玥语无伦次,急得要哭。
国公爷面无表情看着她,“那皮子怎么不一样了,皮子是你哥哥店铺的东西,就是你嫂嫂的,你嫂嫂不想给别人也是理所当然,你凭什么认为,别人都要让着你?你哥哥是跟你过日子,还是跟他媳妇过日子?”
“人家给是情分,不给是本分,换我,你这么气势汹汹的抢东西,我也不会给,为何?倘若我在你的胁迫下给了你,你会觉得原来抢东西是对的,以后接着抢,而我这回不给你,你长了教训,以后便不敢轻易冒犯我”
燕玥神色呆呆的,无话可说。
国公爷粗粝的手指最后轻轻敲打着桌案,警告道,
“你别做第二个戚无双。”
燕玥身子一晃,往后踉跄了两步。
女人家之间争风斗嘴在燕国公这里如同家常便饭,他原先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可如今他忽然意识到,是时候管教燕玥了,他虎目横扫一圈,包括燕翎在内,所有晚辈都恭敬地站了起身。
国公爷语气沉冷,“四小姐燕玥,不敬兄嫂,以下犯上,去祠堂跪经三日”
燕玥猛地抬起头,双目骇然,拼命摇头,“不,爹爹,女儿不服”
“七日!”国公爷冷冷截断她的话,饱经风霜的面容仿佛刀斧般凌厉深刻,虎目更是如千钧压在她身上,他在军中向来说一不二,从来没有人敢跟他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