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以往的无数时刻,她预设过,想象过,在茫茫的黑夜里祈祷过,靠着前人的讲述和铅字的记录,在脑海里构建起一张张宏伟又精彩的蓝图。
从来到这个地方失眠的第一夜开始,到考前的最后一刻。
蓝图逐步被具象化的枯燥生活所填满,所有的发展脉络都清晰无比,不约而同地改变她、塑造她、融为她。
总归还是有遗憾的。
遗憾大概是,没能和在写菌落分布特征时填成“大杂居、小聚居、交错杂居”的有趣同学多开两句玩笑,没能和朋友放肆又任性地偷跑到艺术楼看别人青涩却真诚的表演汇报,没能在阳光灿烂的日子毫无顾虑地躺在操场上看闲书睡觉
数不胜数。
但其中最遗憾的,柯简想起来的,是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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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简和陈灵珏穿过长势惊人的紫藤长廊,她轻轻拨开垂落的花穗,将书包搁在木凳上。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从侧兜里掏出了两瓶藿香口服液。
“喝吗?”柯简问陈灵珏。
“你中暑了?”她问。
柯简摇了摇头,“预防中暑。”
话毕,埋头一口喝下了棕色的液体。柯简望了眼空旷的操场,没来由地道:“我想去跑步。”
陈灵珏几乎是翻白眼地瞪她:“宁寒柯说要来找你,你激动地要跑圈发泄一下?”
柯简笑了:“我只是想跑而已。”
“行,那我坐在这等你。”陈灵珏道,“你跑几圈?”
柯简:“50圈。”
刚开始陈灵珏以为她在说笑,但看柯简慢慢悠悠地跑完一圈又一圈,她立马坐不住了。
“卧槽,你这跑了多少圈了?”陈灵珏也跟着柯简跑,“别跑了,等会儿跑晕了,校医院都没开门。”
柯简已经热的满脸通红,汗水顺着脸颊不断地滴落,睫毛濡湿地前路都快看不清了,却还有力气冲她笑:“13圈。”
柯简用手背抹去了额头的汗水,“再跑两圈休息会儿。”
陈灵珏很快地在校园超市里买来水,把人拉回阴凉的长廊上坐下,“你他妈疯了?大热天跑什么步。”
柯简咕噜咕噜地喝完了半瓶水,又灌了瓶藿香口服液,缓了好一阵,才道:“没疯,只是想跑而已”
“为什么?”
“因为,我想试试。”
柯简并不是什么超凡的运动健将,最长一次也只是跑过五六公里。二十公里对她来说,太困难了。
再次踏上跑道,她回味起刚才最后一两圈那种心脏快跳出来,呼吸紧促地都快窒息的滋味。
思想在做激烈的斗争,身体也本能性地想退缩。
【有时候,做成一件难事,靠的就是提着一口气。】
柯简转了下脚踝,又开始奔跑。
有人曾告诉过她800米应该怎么节省体力,怎么取得好成绩。但他从没教过自己,20公里应该怎么跑下来,怎么中途不放弃。
骄阳似火,燃烧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