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江南已是桃红柳绿,chūn意盎然,地处辽东边陲的北城口却难能察出chūn天来临的迹象。
一连刮了几天北风,沙尘蔽空,一片迷茫,北口城街上的行人瑟缩着脖子,诅咒着扑面阵阵鞭劈的风沙。言道,要是没有燕山在中间横着,那风沙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儿呢?
横在城西的cháo河,翻滚着褐黄sè的挟着泥沙的浊浪,带着初化的雪水,奔腾的向南流着,一直流到新建的密云水库里面。
夜里息了风,天空没有片云,朝阳冉冉升起,岸畔的杨树林在艳丽的朝晖中挺直了腰杆,一吐出的新绿,小心翼翼地窥探着迟来的chūnsè。
成群的麻雀在杨树林中喋喋不休地聒噪着,偶尔有几只离群飞去,扑向城西cháo河新建没有几年的河桥之上,啄食着散落在桥上的谷粒……
北口城,洪武六年被蒙元残余部落图木,带领着五千大军围困并屠城后,曾经一度死气沉沉,渺无人烟。
当时北平知府贾道,曾经一度准备废弃北口城,只是央求增加驻军,但并未生出重建的意,庞煌升任知府,在北口城设镇,归密云县管理,并命密云县令往北口城迁移百姓,因为那时,庞煌就将北口城作为互市的一个出关口岸培养。
几年下来,北口城倒是恢复了一些生气,城中也渐渐聚拢了三千多口人家,特别是去年,巡抚大人宣布北口城为五大出关之地后,更加是热闹起来。
城中新建的房屋渐渐的炙手可热,供不应求。新的房屋正在重建中,但是刚刚到了三月,北口城已经是人满为患,仅有的几家栈,都挂出了满的招牌,而寻常百姓家的空闲房屋。也大都被准备出关的商贾高价租用。北口城的百姓,不大不小的发了一笔横财。
辰时左右,cháo河桥头的铁栅门前人头攒动,一片喧嚷,牛车、马车、手推车,互相抢道,肩挑手提背驮的你推我揉。粗声大气地吼骂着、怪腔怪调地尖叫着,古北口巡检司的十个差役手执水火棍,向着拥挤的人群大声呵斥着:
“他娘的,都是聋子!排好队,依次查验!”
人群中又起了一阵sāo动,几个安保行保安服装的青年。趁机推cāo着左右的人,拼命往前挤。
“僻!”“啪!”鞭声在那几个后生头上炸响,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差役伸手抓住一个起哄的汉子,猛地一带,那个汉子向前踉跄几步,扑跌在铁栅门上。
络腮胡子吼叫着说:“你他娘的起啥哄,瞧你胖的熊样,俺把你扔下河喂鱼去!”
“别……别……别。”
一个商贾打扮的胖子。打躬作揖地求饶。说道:“后面都在拥挤,我……我是站不住脚透不过气身不由己的。”
纷乱的人群静了下来。渐渐地排成了一字长蛇,大胡子差役拧着胖子的胳膊,挥挥手,说:
“老老实实站到后边去!”
“是,公爷。”
人群中发出一片笑声,看着胖子捂着肩膀乖乖地往后走去,看来这络腮胡子的手劲不小。
一个面目稍微显得清秀的差役跳上桥边的一块石墩,把一根水火棍在铁栏杆上拍得嘎嘎响,掉头向河里唾了一口,扯开嗓子说道:
“过桥的各位老少爷们听着,在下汪强今rì领班,凡事好商量,大家都规规矩矩的,做起事来自然也快得多,秉承巡抚大老爷的命令,我们巡检司会好好的为大家办事,只要大家配合,很快就能出关了!”
“但倘若你犯法违纪,咱巡检司就翻脸不认人。莫怪俺们不气,该罚的罚,该捕的捕,该砍头的砍头——好,几句开场白道罢,言归正传——今rì各位来到北口城过卡,按章办事。空身人没带货物的从右边栏里照过不误;车载马驮肩挑背扛凡是带货过桥的一律从左边走,咱挨个一律都要清查,这不是咱这班当差的有意和大伙过不去。这是当今巡抚大老爷的命令加上北平承宣布政使司的严命,不信诸位看看这桥柱上和河桥边墙上贴的告示,那上面一字一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盖着红彤彤的北平布政使司的大印!”
“给大家宣示,巡抚大老爷有交代,叫咱巡检司要当众宣示榜文。好,你们大家别在那里交头接耳,都竖着耳朵听着……嗯哼!”
王强清了清嗓门,大声读着告示……:
“大明北平海关衙门、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宣谕:……但凡出关货物,必须在当地所在衙门备案,经过核查后发放引文书,无引文书者,货物及人扣押,由巡检司押送至北平海关衙门详查,按照海关律法处罚,核查内容有,一,引文书上的货物数量和名称,与所拉货物是否相符,二、……。”
告示还没宣了,便有几个赶车、挑担的人掉头溜走,沿着河边,绕过城门,朝杨树林那边走去。没有运货,只是去山中狩猎或者采集药材的人,三五成群或说或笑,或紧或慢地从右边的小门里走上浮桥,左边依然是排着长长的队伍,差役们挨个打开包袱,拆开口袋,翻检大车上的货物……确认带有引文书,并且与所带货物相符的之后,便高声吆喝道:“过桥!”“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