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是有些讲究的,先接召见自己的圣旨,躲开赦免道同的圣旨,到时候推脱起来也有一些说辞,朱亮祖想了一下,点点头,准备端茶送,随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悄悄地问:
“听说最近我们按察司的大牢人满为患,本侯爷出征俘获的那些海盗,现在还有吗?”
按察使霍林马上点头说:“是有几个。”
朱亮祖高兴地急问道:“其中有当恶名昭彰的吗?”
霍林十分肯定地说:“有的。但是已经都把名字报往了五军都督府和刑部,就等着秋后斩首的文书批复下来就要处决了。”
朱亮祖摆了摆手,说:“好,我俩先说到这里,那个姓几个海盗你要将他看守好,到时候押解着跟我们一起进京,到时候是很用得着的。”
走出朱亮祖的府邸,徐立和霍林着实在心里捉摸了好一阵子:侯爷问海盗做什么,还特别问恶名昭彰的。想着想着,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原来是想用来邀功,趁着抵罪了。当然这些事他们也更不敢说了,既然朱亮祖已经想办法开始脱罪,那么自然也会将大罪领走,他们二人的罪责就会小很多,正合他们的心意,还去说什么呢。
南京和广东的分界线
胡惟庸在圣旨下达之后,就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结果,所以索xìng就没有引火烧身的举动,甚至就连当初朱亮祖弹劾道同的奏章,也是有御史台那帮子喜大好功的御史大夫们宣扬出去的。
等于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和他一点点的关系都没有,这不能不说胡惟庸作为一个官场老手的政治敏感度。
他预感到皇帝要发飙,一直想发到自己的身上,但是偏偏自己什么都不做,就连中书省的事务都不去理会了,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刺猬,皇帝就算是想下嘴,也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甚至。在胡惟庸内心最深处,还有一个偷偷摸摸的打算。在一定的时机之下,他准备将这把火彻底的烧大。彻底的将祸水东引,让自己更加安全起来,不过这个秘密,他怎么也不会和其他人说起的。
四月三十rì傍晚,胡惟庸又按照往常的惯例,在半山园一带散步,一直到了吃饭前才回到府中,这个习惯他已经坚持了几个月了,每次出行。开始是有老仆跟随,最后变成了胡岚,父子二人一个声称养病,一个称为锻炼,想携而行,倒也有那么几分父慈子孝的景象。
“岚儿,晚膳之后,请到书房里,我有事说说。”胡惟庸叮嘱胡岚说。
“遵命。父亲大人!”胡岚应诺。
回到府邸之后,顾不得风尘仆仆的劳顿,胡惟庸沐浴更衣之后,便钻进书房。命仆人将厚厚一摞文书摆到册案,夫人亲自上一杯碧螺chūn茶,见丈夫沉默不语。眉峰紧蹙,知道他心中有事。没有多说话。胡惟庸问她,今rì有没有人来府上求见?夫人说了十多个名字均未提及胡惟庸想要听到的名字。胡惟庸便不再问下去,寒暄几句,夫人悄悄离去了。
这位在历史中被称为华夏最后一任丞相的胡惟庸,从开始极受皇上倚重,到现在的步步小心,不知道心里承担了多少的压力。
这次,番禺县知县道同凭着耿直气盛一腔热血弹劾永嘉侯朱亮祖,胡惟庸从多角度分析,朱亮祖肯定有该被治罪的地方,确系触犯大明刑律,但最终皇上会权衡国事,考虑这位拥重兵驻守广州的朱亮祖,断然不会像处置其他犯事人员一样处理朱亮祖,他相信,结果会恰如他所料,朱亮祖不会受到按律行罪的责罚。
“回禀老爷,少爷求见!”侍仆闯进书房禀报,打断了胡惟庸的索,一听说儿子这么快就来了,心里也觉得欣慰,立刻吩咐:
“让他进来。”
胡岚本来是一个jīng明干练,善决疑难的人,所谓眼观六,耳听八方。不过是一直被胡惟庸压制着。这次自己将要退下,而儿子,他也该放放手,顺便将其培养一下,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教儿子怎么个为官之道。
见礼之后,两人将最近朝中大事,京师要闻做了简单的讨论。忽然,胡岚凑近胡惟庸问道:
“父亲大人,可曾听说朱昱这个名字?”
胡惟庸一愣,见儿子胡岚诡谲地转动着双目,知道肯定在这一会的时间,儿子又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你说的这个朱亮祖的次子,飞彪卫的千户朱昱?”
“正是此人。”
“他怎么了?”
胡岚摇摇头,说道:“听宫内的消息,皇帝对朱昱最近的动向很感兴趣,而且触动了邓顺这个人,这个老太监又回来了。”
胡惟庸倒吸了一口凉气,压住了心头的惊讶,更感到此案棘手。
“岚儿,”胡惟庸沉吟片刻,对他的儿子说:“此中隐有关节,一言难尽。那朱昱的事情暂且可以不管,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须做到,实在不行就出动林贤。”
胡惟庸忽然探身压低声音对他的儿子说:“一定要把道同控制在咱们手中,别的什么事情都不要管,为父有大用。”
“噢!”
“岚儿,你回去之后,立即召集十几个忠诚可靠武艺高强的心腹,叫他们身着便衣,rì夜在京师各个要道四面暗中逡巡,发现道同,不惜一切加以保护劫持。注意,行动要灵活、机密、果决,千万不可暴露!”
“孩儿遵命!”胡岚说:“吏部有道同的画影图形,属下们也就容易认得道同了,决不致让他落在别人的手里。”
而道同几乎与胡岚说这句话的同时在南京江边上岸。他和很多人也许在人海茫茫中侧身而过,但素昧平生,各行匆匆,失之相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