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否?
灯火初上的时候,南菱院的祥和安静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给打破了。
守门的仆妇震惊地看着自新婚洞房那夜就再也没见过的王爷面容沉肃如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扫都没扫同他行礼问安的下人一眼。
他手心捏得很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如蛛网般暴起,径直入了南菱院的正厅,直直杵在当中,朝正厅里听到了动静惶惶奔出来的丫鬟冷然道:叫你们主子出来!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与内室相隔的那幅六扇绘仕女图屏风后,传来了清浅的衣物摩挲和脚步声,接着,一道水红色的身影便从里转了出来。
她身上只穿了家常软缎袍,外面披了一件水红色的织锦外衣,见到了他,少女很是欣喜,双眸晶亮,面上带着柔柔的笑意。
只是当看清他冷沉幽暗的丹凤眼时,少女的神色一僵,唇边的笑容逐渐收起,迎向他的步伐也变得踟蹰,犹豫间开口:王爷可要先坐下喝杯茶?她说着朝一旁战战兢兢立着的初晴唤道:初晴,给王爷上杯热茶。
姜绍钧猛然转过脸,眉间紧蹙盯着那名叫初晴的丫鬟,你叫什么?
他一身冰冷怒意不加掩饰,初晴被吓得瑟瑟发抖,颤着声答道:奴奴婢唤初、初晴
改了。他语调冷锐不带一丝情感。
初晴不敢回答,只偷瞄着自己的主子,见她露出错愕的表情,先让下人都退下了,才带着些谨慎问道:王爷,妾身做错了什么吗?
他这才将幽冷的视线投向她。
她似乎刚沐浴过,粉黛未施却腮凝新荔,眼眸和粉唇在烛光下散发着润泽动人的莹光。发梢还潮潮的,往下慢慢滴着水珠,把她肩颈那块衣衫晕出了一片湿痕,透出里面隐约的玉质肤色。如天鹅般的脖颈滚着晶莹水珠,将一缕黑发黏在了上面,将嫩白的肌肤衬得愈发动人。
他骤然移开目光,冷声道:她的名字犯了忌讳,以及,孤来此是为了警告你,他又转回了头,这回只深深盯着她那双柔婉的含情目,今后不许再踏进兰初院半步!
他撂下这句转身就要走,身后的少女高唤了一声:王爷!
他未曾理会,她又道:王爷不觉得,这般对妾身很不公平吗?
他顿住了脚步,听到身后细微的响动,她身上隐约的桂花香随之浸了过来。
妾身知晓王爷对姐姐矢志不渝,但王爷这样对待妾身,公平吗?
他倏地转回了头,如谪仙般清冷出尘的面容有一丝破裂,露出了内里的冷厉怒火,你何以同她姊妹相称!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妾身无德唤先王妃姐姐。她抬起眸,一双黑眸不躲不闪地直视他,但王爷当时难道不是自愿娶的妾身吗?自嫁给王爷以来,妾身扪心自问已恪守妻子之德,从始至终妾身都没做错任何事。
她说完这番话唇瓣轻微颤抖,似乎是委屈极了,眼圈微微泛红,脸蛋也涌上了红晕,妾身方及笄之年,不仅要独守空房,空有一个连面都见不着的丈夫,甚至不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吗?
姜绍钧眸光沉沉望着她,语气锋锐无比:当日之事,你便没有掺杂其中吗?那次的事件巧合中透着诡异,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她并不无辜,但姜绍钧直觉她并不是表面上那样是个无辜单纯的受害者。
孤予你王妃之尊,这定王府里也不会有别的女人挑衅你的地位,这样还不够吗?
少女被他的一番话说得面色发白,一阵透骨的秋风自穿堂吹过,她身上的织锦外衣被吹得紧紧裹在她玲珑的曲线上,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她冷得抱紧了双肩打了个冷战。
妾身不知王爷竟是这样看妾身的。她唇色发白,却依旧倔强地仰起头与他不偏不倚地对视,颤着声道:虽然嫁给王爷是妾身从未曾想到的,但既然已经嫁了,妾身便想好好过日子。
姜绍钧暗含怒火而来,又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走人后,青黛拉起还微微发抖的初晴,歉疚地对她道:抱歉,你也不用改名字,还回小厨房做事便好。说着塞给了她一只水头极好的玉镯。
初晴愣愣的,还是摸不太清这一日在正厅中当差的波澜壮阔,但听到主子竟然和自己道歉,慌忙道:奴婢当不起,王妃让奴婢去哪,奴婢便去哪。听到还能回到小厨房,初晴心中一宽,露出了点欢喜的神色。
等初晴退下了,青黛也赶紧回了已烧起了银丝碳的内室,让桃香为自己擦干头发。
她点开系统界面,看着那果然没有完成的任务,沮丧地叹了口气。
姜绍钧的第二个小任务名叫:不破不立,简介依然只有一句话触碰他的底线,挑战他心中的白月光!
虽然任务完成的点数奖励有两百点,但这任务也太难了。今日她只是试探了一下,就让对一切都淡淡的姜绍钧发了如此大的火,她若是真去不管不顾踩他底线,他分分钟就能把她退回俞家吧?
青黛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今日的秋风刮得格外呼啸凛冽,北风将街道上的酒旗吹得猎猎作响,风大得似要将摇晃的旗杆刮折。
路上的行人寥寥,无不裹紧了衣衫,下了朝的官员们也大都选择了坐上温暖舒适的马车回府。姜绍钧却依然骑着座下那匹棕红色骏马,迎着萧瑟秋风,俊颜如冰凿雕刻般深邃硬朗,朱红蟒袍的广袖被狂风吹得鼓起,更似那飘飘欲升、俯瞰众生的仙人。
东家!我与宋二干相同的活,何以他的月银要比我的多上一分?即使是这般的大风天,百姓们依旧要营生,路过一家酒肆时,门口便传来了一位男子的怒喝。他说完了这番话,指着那神情不满的东家大声道:这对我不公平!
姜绍钧握着缰绳的手徒然一僵,少女似嗔似怨,含着委屈无辜的那双含情目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脑海,连着她就算是抱怨也娇软甜濡的嗓音似乎也在他耳边响起。
王爷这样对待妾身,公平吗?
恰在此时,酒肆旁边的旗杆终是受不住这狂猛的烈风,经历风霜的木杆嘎吱一声从中折断,足有成年男子腰粗的硕长圆杆笔直朝着姜绍钧的方向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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