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眉已经描好,他细细端详一阵,很是满意,然后又扳着她的下巴转到另一边,开始画另一边,并继续语气不变地说道。
“我的小满,应当不会让我成为这样的人。”
温盈眼神蓦然流转,断了药才这么些时日,这惊世容貌竟已经显露了三分,让他有时候都能看得愣神。
“是啊,我不会。”温盈笑了一声,极轻地说道。
因为她,也毕竟舍不得。
因为已经看开接受,所以昨天晚上震愕时分忘记去问清楚的一些问题也就有了心思要问,温盈眼底尽是一张笑着的容颜,她对上那双一望无垠的眼睛,看着他极尽细致地为自己描眉,慢慢问:
“你是怎样同皇后娘娘说的……”
提起皇后,她此时心境便大不相同了,一时语气微微变化,表情虽仍不动神色,仿佛自从接受了自己这样的身份,也就应该不再像从前一样肆意妄为,甚至原本即将流露出来的一丝真实情感,都被压制着收了回去。
然而在她控制不了的细节上,她的语气,早就已经被这世上比她自己还要熟悉她的易暮景察觉透,那蓦然柔软又略微伤感起来的情绪,太过深刻。
因那是她的亲生母亲而柔软,又因亲生母亲离弃了自己而伤感,她再如何都统不过一个孩子,本该还在父母面前承欢膝下的,却要一时之间接受这些变故,甚至还是自己当年参与其中的密事。
眼看着温盈收起了万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温暖无邪地笑,他就会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她,觉得这个世道都全部对不起她。她选择了不去问当年的原因,是因为她聪明,是因为她善良。
聪明得猜到了身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的父母为什么不要自己,是因为她的性别给予不了她尊贵的父母永世恒昌的尊贵,善良地选择不去问,用最温柔低调的方式极尽大度地原谅了无奈的父母,以及曾经参与其中的自己。
她是这样一个恰好的女子,一
个被细心呵护长大,能在任何时候善良温柔,同时也会在应该的时候告诉别人,她只是善良,不是愚蠢软弱。
也就更加坚定了日后,定要以全部生命与能力去保护她,成为她一世的拥趸。
而她永远只是一副浑然不知,随遇而安的样子,谈起陌生的母亲稍微有点激动的样子,上一句还没等得到答案,又连问道:
“皇后娘娘她又说什么了?她……她也愿意认我了?”
她说了一个也字,意思是,她已经愿意接受这个母亲,只是担忧,母亲仍旧会像当年一样不认她。
说到这里,同时也就想起了自己当年被离弃,不由得皱了皱眉。
易暮景见状,一时心疼难耐,正是这样隐忍委屈的表情,才愈发让他觉得自己应该疼着她,除了自己,这世上还能有谁对她这么好?刚描好了眉,握着笔便连忙安慰,音容皆为她极尽温柔:
“我将那金锁给了皇后娘娘,她想起当年的事情就早已心软了,有些事情做得时候咬一咬牙就做下了,可是往后的日子便是日日煎熬,皇后这十六年来正是如此,我又同她说了借龙凤胎一说为计,她就欣然同意了,还问了我许多关于你的事情,说她这辈子终究是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