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慎只觉得自己握在掌中的温灵曦的手蓦然一颤,随即冷了下去,余光中只见她眼眸里已经盛满了不敢置信以及勃然的恨意,连忙手心用力,意图让她先行平静下来。
而后方一字一顿地要问清那宫人:
“家父家母……何处对太子殿下不恭?”
已然将温家视作将死之物的宫人语气中尽是不屑,甚至连看也不看宋舒慎一眼,好似一个落魄的朝臣,连他一个奴才都看不上。
“太子殿下今日本是好意请忠惠公的后人进宫,以谢忠惠公曾经对大郑做出的贡献,要他们秉承此志,谁知温夫人一见殿下就拉着殿下的手不放,殿下何等金贵之躯,因此受惊。何况如今正值皇上卧病,国政皆依靠着太子殿下的时候,惊扰储君之罪……大人是枢密院院事,应当很是清楚,依照国法,殿下是否应该处置二老?”
宋舒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已然咬紧了牙齿,只是握着另一只手的手掌依旧温暖,其余的,全部都是冰凉的:
“即便冲撞储君……又何至于处死?”
宫人冷哼,表现出完全的没有耐心,另一方面,虽然心中明知温家定没几日了,这位一向清高严肃的宋大人定然也好不到几时,可是看见他的样子,听着他说话的语气,浑身上下仍旧是不可轻视的气场,竟然一时间又打从心里害怕了起来,便想着早早通知完就回去,不愿多留。
“如今皇上已将国家大事全权委托给了太子殿下,要如何惩罚臣下,乃是殿下说了算,又岂是宋大人能质疑的?”
宫人拂袖,也不告别,竟就这么领着一帮人走了。
宋舒慎立在厅中,但觉愤怒与悲痛,拳握得越来越紧,脑中一幕幕闪过幼时自己是如何到了温家,温家人又是怎样对他的。他们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他,可是如今他长大了,依靠着温家的力量平步青云,也成了朝中重臣,成了赫赫有名的人物,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老祖宗、温大人、温夫人一个个地死去,而没有半点阻挡
的办法。
他纵然从来都不是个有情之人,对待感情一向消极,要么是冷漠无视,要么是极端占有,可是也知道养育之恩有多大,杀父之仇,有多重……
太子殿下,下官本来从未想过要阻殿下君王之路,可殿下却动了下官最重要的人,毁了下官的家,又要让下官……如何不让殿下也不好过?
宋舒慎一时心中有滔天的怒火,便也一下子忽略了,身边的人陡然间往前一倾,便喷出了一口鲜红的血,这才反应了过来,瞳孔瞬间放大,一切怒意也都瞬间化作了深重的担忧,慌忙扶住温灵曦,而温灵曦有了人可依靠,也就再也支撑不住,一点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与意识,缓缓滑落在地。
“灵曦……灵曦!”
昏迷前的最后一瞬,她只能听到有一个人拼命地叫她名字,紧张地像是小时候她发烧,烧得就快要失去意识,母亲也是这样不停地叫她名字,以阻止她昏睡过去,但是……但是母亲呢?怎么突然之间把她抱在怀里的母亲就不见了?还有父亲,父亲怎么也不见了?她真的希望能再听爹娘在门外对自己唠叨,哪怕是说她不配做温家的女儿,说从此就当没有生过她这个女儿……
可是,怎么一下子天地喑哑,爹娘就都不见了呢?
人皆有父母,唯她独无,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宋舒慎一路抱着温灵曦匆匆忙忙赶到了她房中,刚一进院子双双看见这景象,连忙就跑了过来。
“这是……”